第一百三十一章 和談(一)(第2/3頁)

“不能……”

“當日倭寇入侵,縱橫南方十余省,無人能制,那時候中華上國很有威名麽?我再問你,當年戚將軍俘獲倭人,盡數放回的好,還是斬殺以警來者的好?”

見何斌嘿然無言,張偉知道他已意動,又冷笑道:“上次殺鄭氏降人,已有人暗中非議,道我是屠夫,現下又殺日本降人,傳將回去,只怕我就成毒夫了。殘民以逞謂之毒夫嘛。不過,縱然是我手染鮮血,也總好過讓他們將來去欺付中國之人,我交個底給你,廷斌兄,將來日本全國要麽臣服於我,寫漢字,說漢語,全數改為中國之人,要麽,這島上數千萬人,一個不留!日本離中國太近,是肘腋之患,也是心腹大患,一定要在我手中,將它解決!”

他這番話殺氣騰騰,蠻橫無禮之極,只是何斌已然被他說服,臨來時滿心想勸張偉以仁德待人的心思也只得打消,無奈之下,只得盤算如何幫著張偉與德川秀忠談判,獲取最大的利益。

張偉自然知道他一直以來在台灣的高壓統治導治很多人的不滿,不光是受到約束的各級民眾,便是台北各衙門的力事官吏,也多有不滿者。自秦而降,中國歷來是以儒家的寬仁之道治國,禮大於法,宗族大過官府,天地君親師,皇帝尚且排在儒家的“天地”之下,更別提什麽“法”了。自漢唐以降,官府除“八議”公然破壞法制以外,又有“令”,“判”、“格”,等等正律以外的補充,唐朝的三省、兩級地方政府、法律、官學、官制、軍制,原本就是封建社會發展到高峰極至時的產物,可是不過百年就破壞殆盡,正是由於中國總是權大於法,人情大於律令之故。對於張偉目前高壓加嚴刑苛法的統治,表面上自然無人敢於質疑,暗地裏的不滿卻是從未停歇,這些人不敢當面指斥張偉的治政方略,自然就借著所謂天理人情之類,向張偉的鐵腕手段叫板。對於這種指東打西的手段,張偉自然心知肚明,卻也不好向何斌等元老發作,只得待將來有了大義名份後,建立完善的新制度及律令,加以宣傳,方可扭轉一二,千年積弊,卻也真不是一朝便可消彌的。

兩人又談了一陣何斌走後台灣的政局安排,張偉留張傑鎮台北,自然是心中慰帖,很是放心,軍機處等人辦事勤謹,何斌卻也著實說了幾句好話。原本張偉離台,諸事都由他主持,每次都累的不輕,此番有了軍機處這樣的最高施政機關,何斌當真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對張偉的安排不但不怒,反而大是敬佩。

卻不料張偉聽他連聲贊頌之後,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何斌大奇,知張偉這副神情必有下文,於是連聲逼問,張偉只得答道:“軍機處之設不過是一時為你我息勞,軍政不分,名位不正,表面上大權在握,實則是我的秘書郎。那吳遂仲才幹不凡,野心也是不小,對權位表面淡泊,實則熱衷,我此番有意冷落他些,讓他知道我雖信任於他,卻並非缺了他就不行。至於軍機處這個機構……將來再說!”

他不肯盡數說出心中所思,不過這心中陰謀詭詐之事對何斌也是全無隱瞞,何斌大是感念,心知張偉不忘當年一同創業情份,只要自已不在暗中對他使絆子,張偉掌權一日,定可保自已富貴一日。當即向張偉一笑,不再逼問。

他們這邊輕松寫意,在那房中升起了大火爐,一群人說話烤火,閑談古今,當真是舒適之極。便是那三衛的軍士,亦是居住在那牛皮大賬之中,十人一帳,又有征集來的棉被禦寒,到也不曾受凍。只可憐那江文瑨,雖張偉明知他此去必是無功而返,竟也令他即刻上路,此時十二月天氣,正是寒冬初至,一路上雖不是冰天雪地,只是那冷風一直往袖口領口中灌,把這文弱參軍凍的縮手縮腳,叫苦不叠。好不容易到了江戶,卻又被有意怠慢的德川秀忠晾了數日,方才召見於他。

倭人此時議事的規矩卻與中國漢制同,入閣議者者皆需除鞋而進,跪坐議事,江文瑨雖是曉得倭人習慣,只是將膝蓋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時,仍是心中默默將盤踞軟墊之上的幕府各人罵了個遍。

因見江文瑨端坐不語,德川秀忠身為上位之人,自然也不會先行開口,那本多忠政只得先開口敷衍道:“將軍此來辛苦,你家大人可好?”

江文瑨不軟不硬答道:“貴國九州到也不算寒冷,大人此時身居長崎城主的府邸之內,想來是安好的很。”

本多忠政被他噎的難受,本欲發火,又想起人家畢竟是勝軍之將,只得將火按下,又問道:“將軍此來不易,還是請將貴方的條件開出,兵兇戰危,貴國數萬將士居我國九州,還是借著我國天皇以仁德之心,下詔和談之際,拿出誠意來解決貴我雙方的爭端,否則,我國大兵雲集,恐怕貴軍將如那蒙元之際的數十萬大軍,盡數喪身於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