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書院開辟集賢殿

僧一行再造渾天儀

張說反駁,“自古以來,國家無事,帝王就要廣修宮殿、貪戀聲色。如今天子,獨獨禮賢下士、延禮文儒、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李隆基撲哧笑了,他偏過頭去,一臉壞笑地問:“陸堅滿腦子裝的是什麽?”李隆基對陸友悌(陸堅)刮目相看,這哪裏是堅強,簡直就是一頭倔驢。

李隆基采納了張說的建議,打造書院,大興文學。

讓我們看看麗正書院的主要成員:

一、秘書監徐堅(不是陸堅)。其父為一代鴻儒徐齊聃,徐齊聃為唐太宗徐充容(徐惠)的侄子。《張九齡碑略》中是這麽贊賞徐堅的:“皆咨於故實,博於遺訓,古今通變,河漢共高,或藏名山,或升天府;亹亹然,各得其所。”很博學、很學術的一個人,通曉古今,才高八鬥,真是太棒了。

二、監察禦史,鼓城(河北晉縣)趙冬曦。進士及第,歷官左拾遺、監察禦史、入集賢院修撰、考功員外郎、直學士、中書舍人內供奉。一再上書主張治國應該用德政,非暴力,久任學士,後為國子祭酒,推動了唐代儒學的發展。

三、太常博士會稽賀知章,字季真,越州會稽(浙江杭州蕭山區)人。工部尚書陸象先經常誇他:“賀兄言論倜儻,真可謂風流之士。吾與子弟離闊,都不思之,一日不見賀兄,則鄙吝生矣。”有童真童趣,性情狂放,愛與人痛飲,人稱“四明狂客”,系萬古詩狂。

四、張說,簡介略。

……

就是這幫人的存在,讓李隆基鄙視了陸堅一把(上聞之,重說而薄堅)。

這個決策不能只用“偉大”來形容,麗正書院成立以後,收藏經典圖書五萬三千九百一十五冊,本朝學者圖書二萬八千四百六十九冊,浩瀚如海。一段日子後,李隆基還是很高興,見書院群賢畢至,他開了個宴會,發表講話說,這裏群賢集會,就改名叫“集賢殿”吧!

後世紛紛效仿李隆基和張說搞的這種書院的形式,那麽,書院為中國文化作出了什麽樣的貢獻呢?

抽幾個書院的名單:

白鹿洞書院(宋初書院鼻祖)

石鼓書院(朱熹、文天祥、辛棄疾、王夫之)

嶽麓書院(王陽明、東林學派)

應天書院(宗度、許驤、陳象輿、高象先、郭成範、王礪)

嵩陽書院(司馬光、範仲淹、程顥、程頤)

……

頂禮膜拜!

李隆基是個開拓型的皇帝,在重金聘請學者文人寫書、辦教育的同時,又命太史監南宮說(復姓南宮)等人在河南、北平等地實地測量測日晷和極星。史書的確有這麽一段天文記載,現抄錄小部分於下(看得懂的細看,不懂的可以裝懂,不會裝的跳過):

於河南、北平地測日晷及極星,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同時候之。

陽城晷長一尺四寸八分弱,夜視北極出地高三十四度十分度之四;

浚儀嶽台晷長一尺五寸微強,極高三十四度八分;

南至朗州晷長七寸七分,極高二十九度半;

北至蔚州,晷長二尺二寸九分,極高四十度。

南北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裏九十步,晷差一尺五寸三分,極差十度半。

又南至交州,晷出表南三寸三分;

八月,海中南望老人星下,眾星粲然,皆古所未名,大率去南極二十度以上皆見。

如此精確的天文測量,測量者卻顯得頗為淡定。這次,是一個和尚擔任的歷法委員會的會長,主持天文地理的改革。當然,這次天文測量除了對天文的探索外,還因為李淳風同志當年說的“四十年絕對靠譜”的歷法出了點問題,而且問題非常大。他老人家造的歷法固然不能再用了,偏得離譜,而淳風本人沒了蹤影,不可能把他找出來。

所以,李隆基才讓這個和尚主持公道。

這個和尚,就是僧一行。

和現代測量結果的不同之處在於,現代用的是大食數字,而他用的是漢字。僧一行比較悲催的地方是,他測量出來的結果,有北極高度和夏日日長,直接計算出了本初子午線的長度。

天如卵白,地如卵黃,是為渾天。

估計一行也很驚訝,因為地球好像應該是圓的(比起古希臘天文學家老E,測出地球周長什麽的晚了許多)。僧一行測量出本初子午線的長度,不是為了證明地球是圓的,他根據測量結果,修成《大衍歷》,比以往任何歷法都精確。

一個和尚,原本超凡脫俗,卻接受皇帝的邀請,擔任朝廷看起來最不重要、最累人、最出力不討好的工作——修造歷法,一行為了什麽?

開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十月初三,歷法早就完成,一行和尚閑不住,他的水運渾天儀又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