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頁)

宗楚客,本應慘死刀下,他逃過一劫後,率領百官跑到朝堂,請加韋後尊號為“順天翊聖皇後”,順便給李顯加尊號為“應天神龍皇帝”。同時,為了沖沖煞氣,那個經常出毛病的玄武門也不再叫玄武門了,改叫“神武門”。

神武門事件是李重俊策劃的,但安樂公主和宗楚客等一幫想要殺人的人卻並不這麽認為。他們指出,其實元兇就一直隱匿在深院之中,他陰險毒辣,未曾露面,卻能完全掌控所有局面。李顯面癱地說:“不可能,俺媽已經死了。”安樂撲哧笑了,她表示,奶奶自然已經死了,不可能參與政變,但是四叔最近行為詭譎,需要有司深入調查。

李顯問:“真的嗎?”

宗楚客說:“陛下想想,是誰把您圍困在神武門上的?”

“重俊……”

“陛下聖明,前太子仁弱,他謀反,自有一個大人物撐腰!”

“你是說……”

安樂淡定地說道:“對!”

李顯被人忽悠得不淡定了,讓吏部侍郎兼禦史中丞蕭至忠去查。

蕭至忠,一個很復雜的人,阿諛武三思,卻享受剛正清廉的美譽。

宋璟曾經問他:“至忠兄這麽好,卻給五狗做事,你不覺得害臊嗎?”蕭至忠臉紅地拜了拜宋璟,羞澀地騎馬跑了。皇帝想要審訊弟弟,不得罪“五狗”,同時生性耿直的蕭至忠接了命令,卻不動身,“陛下富有四海,卻容不下一弟一妹(李旦和太平),還讓人羅織罪名陷害他們!昔日,相王正當著皇嗣,卻固請則天皇帝把天下讓給陛下,則天皇帝不許,相王絕食幾天,海內名士,無不感嘆。今日,陛下因旁人的一句話便對相王心生懷疑,陛下讓誰不寒心?”

李顯忽然露出了悲哀的表情,揮了揮手。把蕭至忠打發走了,他一個人躲起來難過了很久。看得出,李顯是個很值得交往的人,是個好心腸的人。但當皇帝,好心腸是最其次的,心腸太好的人不適合當皇帝。

安樂、宗楚客、韋後合謀迫害李旦和太平的事情,沒有因為李顯的沉默而告終,反而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上書彈劾他們,沒有惹怒安樂,卻把最不值錢的宗楚客給惹怒了。宗老師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了這個上書彈劾他們一黨的魏元忠。他暴跳如雷,“魏元忠,你不是棄明投暗了嗎?你難道是臥底嗎?!”

答案在李重俊身上。

李重俊起兵,帶兵走到永安門,碰巧遇見了太仆少卿魏升(魏元忠的兒子),魏升被脅迫著就到了玄武門。和其他站在玄武門下挑戰韋後和上官婉兒的人一樣,魏升被砍成了肉泥。作為死者的父親,魏元忠很是憤恨,但他不是為了兒子的死而憤怒。魏元忠一直惦記著,兒子死也應該死得其所,有所回報。然而,元兇沒有全被鏟除。元兇死了一半,太子也死了,就給了安樂和韋後發揮的空間。

所以,事後,他揚言,“元兇已死,縱然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只可惜太子死了!”

宗楚客巴不得呢,聽聞此事後,立即聯合太府的一幫人跑到李顯面前來告魏元忠的狀。

李顯作出了公正的裁決:考慮到魏升死了,魏元忠悲憤難泯,且又是有功之臣,所以不再問罪。宗楚客頓覺不爽,又攛掇無數嘍啰集體上書,李顯都按下不發。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的魏元忠,也是老江湖了,上表請解官爵致仕,李顯同意了,以特進、齊公致仕,初一、十五還可以上朝和皇帝見面。

宗老師對這樣的結果非常不滿,他似乎跟魏元忠結下了深仇大恨,非要置他於死地才肯善罷罷休。有人靠告狀混了個禦史中丞,狀告魏元忠勾結小人,並舉出太宗時代侯君集的例子。李顯雖然不太努力,但貞觀時期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經過別人的慫恿,便把魏元忠打進了大理寺,貶官渠州司馬!

反駁奏章迅速飛來,給事中冉祖雍(宗楚客的人)上奏:魏元忠犯的是大逆不道的罪,僅僅貶到渠州,何以安慰天下百姓?

楊再思表示強烈的支持。

冉祖雍站在一邊,李顯沒有瞧他,卻瞧了一眼楊再思。李顯在控制自己的怒氣,控制,控制,再控制,緩緩說道:“元忠出去了這麽久,你們還惦記著他。朕之前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作出了那樣的判決,成命已下,你們卻屢屢讓朕更改,你們想幹什麽?”

李顯的話,讓宗楚客分析出了一個道理:皇上不是因為覺得魏元忠無罪而生氣,而是總有人讓他修改成命,讓他非常不高興。看懂沒,不是說這事有什麽不對,而是你老讓朕改成命,朕的面子往哪兒放!

宗楚客一下子變得很快樂,幾天後,監察禦史袁守一充分利用了李顯這個致命的弱點,他和宗楚客一起發表了對朝政的一些看法,再次彈劾魏元忠,曰:“李重俊乃陛下之子,尚且還依法處死;魏元忠非勛非戚,為何卻能獨漏嚴刑?”意思是,陛下光顧著寬容和金口玉言,卻不想想,自己兒子都依法處理了,還留著一個非親非故的魏元忠,豈不辱沒了朝廷的法度?李顯終於明白這些人在爭什麽了,原來是自己糊塗,自己親生兒子都依法處斬了,為何自己還對魏元忠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