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傾軋小時代(第3/10頁)

去哪裏拉人呢?蕭望之拉的是皇族劉向,讓史高去拉皇族,那是找打。自漢朝立國以來,皇族繼承權力,擁有權力,天經地義。然而,自從有了外戚,皇族重要的飯碗幾乎都被搶了,皇族人的心裏,誰無怨氣?只是,形勢比人強,動不得了。

外戚和皇族是天敵,想讓他們合作,實在難。在這點上,史高沒有糊塗。他想呀想,突然靈光一現,對了,有人了。

如果把中國歷史比喻成一部行走於滄桑歲月泥坑中的大車,那麽,其前進的動力,就來源於無數的齷齪與反齷齪。漢朝這輛車,交到劉奭手裏,要開往哪裏,全不由他說了算。說了算的人,全是一幫心懷鬼胎、蠢蠢欲動的齷齪之人。

弱主造就強奴。那些騷動不安的人當中,史高算一個,另外還有兩個,他們分別是弘恭和石顯。弘恭,宮廷政務長(中書令);石顯,執行官(仆射)。還必須說明的是,他們都是太監。

自漢朝立國以來,皇帝在後宮都有自己的寵臣。劉邦有,劉盈有,這些都被班固寫進《漢書》當中,被稱為佞幸。然而,在《漢書》佞幸排行榜中,首屈一指的,當數鄧通。

鄧通,就是漢文帝時代被劉恒寵信的人。如果要說佞幸最多的人,當屬劉徹。劉徹愛男人,跟愛女人差不多,見一個寵一個,如果不寵你了,甩起來也是殘酷無情。其中最慘的,就是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劉徹早駕龍騰空,往事都成煙,不說也罷。

縱向比較,以較以理性的態度對待寵幸的,當然就是劉病已了。劉病已早年流浪江湖,結識諸多人生知已。他發達以後,也攜帶知已入宮,封官拜爵,但從沒讓他們胡作非為。之前,楊惲與劉病已的知已戴長樂鬥得死去活來,劉病已沒有一邊倒,各打五十大板,全貶成了庶民。

綜上所述,漢朝皇帝培養幾個寵幸,那是不奇怪的;與列祖列宗一樣,劉奭也有自己的寵幸,那就是前面所講的兩個大太監。可憐的劉奭,做夢都沒想到,因為自己的興趣,造就了漢朝歷史上又一個搶奪權力飯碗的新銳——宦官集團。

自秦朝趙高死後,閹人政治死灰復燃,再次登上歷史舞台。一個可怕的時代,就此拉開序幕。

石顯和弘恭,前者為濟南人,後者為沛人,跟漢高祖劉邦同鄉。倆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苦難歷史:他們倆年輕的時候,都因為犯法被施了宮刑。天無絕人之路,倆人都進了宮,從基層幹起,因為工作上表現優秀,分別升了官。

同樣是宮刑,司馬遷發憤著書,寫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史記》。但不是每一個被割了男根的男人都能成為司馬遷。古今中外,司馬遷只有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條條大路通羅馬,成不了司馬遷,還可以混點別的。他們倆之所以能迅速發家,都有一個看家本領,那就是法律學得很是到家。

曾記否,秦朝大太監趙高,走投無路時投機取巧學了法律,甚至還當了秦二世的老師。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趙高。任何專業,學得精還不行,想混得更好,就必須學得爐火純青,無人可比。

不過,江湖高人多,行業競爭劇烈,想混出頭,僅跟別人比拼還不行,必須得有個好運氣。趙高當時能夠竄上歷史舞台,僅是專業過人,那是不夠的。還有一個不可缺少的因素——機遇。很好,上天讓他碰上了混混秦二世。石顯運氣也不賴,他竟然碰上了兩個貴人,一個就是他的上司弘恭,一個是他的上司的上司劉奭。

劉奭才當上皇帝不久,弘恭就死了,於是中書令的職位就讓石顯來接了。更叫人興奮的是,石顯很受劉奭賞識和信任。信任到什麽程度呢?竟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石顯代辦去了。

在劉病已之前,除了冒出了個混賬大王劉賀,漢朝的皇帝基本上都很敬業。親自批閱奏章,按時開會,那都是他們的必要功課。當然,皇帝工作壓力大,偶爾偷偷懶,出去打打獵,或者在後宮辦宴會喝酒,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到了劉奭這一代,一切全變了。石顯之所以能夠有機會代皇帝批改國家作業,不為別的,只因為劉奭很懶。一個“懶”字說他,好像還不能說明問題。有時候,他的確想改作業,可都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劉奭身體不好,常年虛弱。作業天天有,身體卻一年不如一年,改不動了。於是乎,劉奭動了一下腦筋,反正是作業嘛!自己改不了,可以請人改嘛!

請人辦事,那都是要給人家好處的。但是劉奭不一樣,他那作業,即使別人倒貼好處給他,也未必能有機會替他當槍手。原因很簡單,這些奏章,關乎國家大事,怎能亂來呢?必須找一個靠得住的人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