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狡兔死,走狗烹(第2/8頁)

不要說兩千年前,就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你就是縱人開千輛車路過某城,也絕對是當天媒體一大新聞。當然,漢朝也不是不準別人養士。養士是可以的,問題是招之過多,這就成為問題了,而首先發現問題的,恰是趙相周昌。

在周昌看來,代地地窮人少,國小勢弱,在諸侯國當中,GDP幾乎是年年倒數第一。然而,陳豨作為代相,不過是劉邦派出去的一個職業經理,你不想著發展生產力,也不養鳥,不養禽,偏養著這麽一大群生猛食客,你到底想幹嘛。

除了造反,還有更合理的借口嗎?

周昌越想越覺得問題嚴重,於是火速趕回長安,向劉邦匯報。

劉邦接到周昌報告,立即警惕了。於是,他立即派使者前往代國,調查取證。首先,使者先拿陳豨門客開刀,結果發現,陳豨諸多門客皆有犯法不義之事;其次,調查表明,陳豨確實存在著不穩定因素。

此時,陳豨害怕了。

造反未行,不會陰謀先泄吧?如果真這樣的話,那就該不反了?

然而,陳豨還是反了。

因為,他找到了一個造事的好夥伴,他就是讓劉邦頭疼不已的韓王信。

二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韓王信之所以能拉陳豨下水,完全是情報工作做得好。他已經獲知,陳豨陷入了養客門事件,此種情況幾乎是當初韓王信的翻版,反或不反,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有時候,形勢威力比個體的意志要強大,那個威力就是殺頭,死無葬身之地,要想活命,唯有反戈一擊,自立為王。於是,韓王信就像壓在陳豨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只派王黃前來遊說,就立馬自立為代王,發兵攻打趙國。

消息傳回長安,劉邦大怒。好啊,派出去一個,造反一個,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安度晚年。於是,劉邦決定親自掛帥率軍出征陳豨,諸侯必須跟其前往,諸侯名單中,有淮陰侯韓信、梁王彭越。

然而,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劉邦宣稱:我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恕我不能響應中央。

淮陰侯自從被削去楚王後,長年裝病,一直裝到造反為止。而梁王彭越裝病卻甚是蹊蹺,遲不病,早不病,偏偏在關鍵時候病,這未免太湊巧了吧?

劉邦不是傻子,他可以理解韓信,但是彭越不來,於情於理皆是不通。於是再次派人去喚彭越,彭越還是那句回答:重病中,請勿打擾!

劉邦火大了,好你個彭越,咱們走著瞧!

公元前196年,冬天,孤獨的劉邦率軍遠征陳豨了。

此時,長安黑雲壓城,韓信布署完畢。之前,韓信已秘密派人聯絡陳豨,只等陳豨回音,只要一有回訊,他就馬上乘夜假傳聖旨大赦囚犯,集結他們進攻孤立無助的呂雉和劉盈。

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韓信有理由相信,寒冬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然而,對韓信來說,這實在是一個漫長無比的冬天。他等啊等,等得雪落梅開,黑夜過去,黎明再來,雪又再加一層,仍然不見陳豨回音。

這個冬天,韓信夜不成眠,他獨自駐立窗口,等待著風雪夜歸人。窗外,只見北風呼呼,然而韓信耳朵靈異,院落外面的雪地上,只要傳來咯吱一聲,他都會神經緊張,異常興奮。

夜,雪越積越厚;耳朵,越聽越疲憊;心,越等待越無助。漫長的三個月就此過去,音訊全無。這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湧上韓信心頭,他強烈地意識到:陳豨肯定出事了!

韓信所料沒錯,陳豨是真的出事了。

韓信並不知道,陳豨已經被劉邦大敗。

陳豨想不敗都不行,大好的邯鄲城他不占據,偏去據守一條沒用的漳水。天下可任將領的有許多,他偏挑了些商人出身的人為軍將。

商人,換個西方名詞,我們叫他資本家。馬克思說過,如果你出足夠的價錢,從他手裏買勒死他的繩子,他仍然能出售於你。正如馬克思所說的,劉邦只用重金賄賂陳豨屬將,結果無一不降,陳豨軍大敗。

我們前面說過,厄運有如病毒,他具有傳染和擴大的作用。果然,陳豨軍敗就像一個病體源,通過空氣傳播,傳到長安城內,染到了韓信的心房。這種病毒,不叫腦殘,也不叫瘋癲,而叫無可救藥,身敗名裂,株連三族。

不用多說,韓信企圖造反的陰謀敗露了。其壞在防範不周,被人告密。

事情是這樣的:首先是,韓信的一個舍人得罪了韓信,韓信把他關了起來,準備殺掉。而舍人的弟弟看救人無望,只得打擊報復,於是就跑去呂雉那裏把韓信造反的陰謀一股腦兒地全托出來。

此時,正是春季,正月。春還未暖,雪還未融。呂雉接到告密後,驚慌失措。內憂外患,真是多事之秋啊。韓信將兵,天下無敵,如果殺進長樂宮來,宰我們母子倆不就是比殺雞還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