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西南臣仆

養心殿,葉昭坐於寶座之上,階下軟墩,坐的分別是十二世達賴成烈嘉措和軍委會委員、總參謀長趙三寶。

本年樞密院會議是大年之會,如達賴、班禪、白阿訇等各宗教領袖都要來京赴會,借此機會,趙三寶回了京城。

神保告病,趙三寶接替了他的職務。

同時西南軍區被拆分為西藏、西川兩路,任命原第七集團軍參謀長程學啟為西藏軍區督軍(司令官),四十五歲的程學啟同樣以勇悍著稱,由最初攝政王府軍部參謀官一路升遷為第七集團軍第一師師長,中俄之戰後晉升第七集團軍參謀長、少將。

中俄之戰,也使得新生帝國的軍事制度全面規範化和近代化。

而從整個西路考慮,西藏軍區的重要性已經退居次位,徠寧(浩罕城)一帶則成為西南最重要的軍區,因徠寧駐守之野戰集團軍西鄰布哈拉和希瓦汗兩個汗國,同時是帝國影響力進入西亞的關鍵所在;加之南鄰英國侵襲正急的阿富汗,更可以與西藏軍區協同作戰直撲印度領地,此地之重要可想而知,是帝國在中亞的拳頭和屏障。

徠寧軍區督軍鄒復勝,驍勇善戰,是帝國將領中為數不多的被授予“皇家驤忠虎賁步勇”勇號的將軍。

葉昭從自己的角度,在審視著這個群星璀璨的年代。

剛剛見到趙三寶時,葉昭心裏微微有些激動,但葉昭忍住了前去擁抱他的沖動,在趙三寶和達賴伏祈叩拜時,只是微笑令兩人平身。

一晃數年未見,三寶這個當年的傻小子現今可威風的很了。

四川和雲南通了火車,從西藏來京城就快捷了許多,再不似以前,動輒便要走七八個月甚至將近一年的光景。

十二世達賴成烈嘉措剛剛十九歲,以葉昭的認知,通常會認為他十八歲了。

因為西藏奴隸主爭權奪利,內憂外患,這幾代達賴壽命都短,葉昭印象中成烈嘉措好像也沒有超過二十歲便即離世,而且死因成謎。

此時看著這個白白凈凈的青年喇嘛,葉昭自然最關心他的身體,若逝在京師,加之中央政府在西藏推動的一系列革掉奴隸主的政策,定然會惹出許多風波。

達賴覲見葉昭,乃是跪拜,若說五年前被一個小少年喇嘛跪拜葉昭尚沒什麽感覺,但五年之後的達賴,“聖駕腳前奏請”的方式覲見,多少令葉昭感覺到專制制度對宗教的控制力。

“聖駕腳前奏請”是藏語原文對跪拜中原皇帝、迎接聖喻時跪拜等等的說法,布達拉宮的藏人翻譯為滿文時則為“皇帝金蓮尊前謹奏”。

皇室雖然一直在做出廢除雙膝跪拜的努力,但帝國宗教領袖們,則多沿舊習。

從葉昭理性而又功利的角度分析,只有大皇帝為人間至高神、天子,被冊封的諸活佛、先知也就更具有合法性,而跪拜人間至高神,自也理所當然,不存在任何尊嚴方面的問題。

對西藏黃教來說,葉昭便是“奉天承運轉輪王天地之主宰文殊皇帝陛下”。

在東方,專制的年代,宗教領袖們也必須依附皇室,否則必然成了邪教,到了後世帝制被打落塵埃,皇帝們各個成了千奇百怪的凡人,宗教才真正得到了解脫。中原信仰的缺失,又使得各種法師、上師、活佛在中原被奉為上賓,其中濫竽充數者不知凡幾。

葉昭感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成烈嘉措:“一路勞頓,身體還好吧?”

成烈嘉措合掌,道:“謝大皇帝關心,小僧無恙。”

其實從前朝來說,“興黃教即所以安眾蒙古,所系非小”,是以尊崇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定為國策。

第一次與達賴見面的前朝皇帝為順治,達賴並沒有行跪拜禮,只是表了臣服之意,反而順治帝更興奮一些,到了後來蘭貴人和光緒接見達賴,才開始令達賴跪拜,達賴雖然多少不願意,但也只能照辦。

好在中原之地在藏人眼中視為文殊菩薩的化土,前朝幾位支持藏教的皇帝為文殊菩薩的化身,也就是現在葉昭的“奉天承運轉輪王天地之主宰文殊皇帝”的稱號,是以跪拜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奏文中,就更為恭謹。

九世班禪去印度與英國皇太子會面之時,英人要其跪拜,他同樣稱“只在大皇帝前跪拜,其余不行,仍行執手常禮。”

今世中原兵鋒之威曠古爍今,對於藏人之震懾又自不同,黃教對帝國的重要性大大低於前朝,而現今對於西藏的控制力自不必言,達賴班禪兩活佛更需要帝國皇室的扶持確認,幸好大皇帝寬宏,仍支持格魯派在藏區的傳播。

成烈嘉措的恭謹也並不是做做樣子。

和成烈嘉措聊了幾句,問起西藏土改一事,成烈嘉措再次合掌:“小僧不懂世俗事。”

葉昭微微點頭,道:“是啊,這些事兒,都有政務官操心,眾生穿衣吃飯,終究還是要有人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