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上賊船(第2/3頁)

無法彈壓住今日這些鬧事的軍民,徐厚聰深知六皇子是什麽德行,並沒有返回宮中試圖文過飾非,因為他知道六皇子是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人。然而,對於那些好歹也算是禦前侍衛的家夥,他卻實在是失望透頂,因此叫來幾個親信後,他就疾言厲色地訓斥了起來。

“你們剛剛那麽容易就被人嚇了回來,在那些南京的家夥眼裏,色厲內荏四個字就算是摘不掉了!今天這件事你們以為是純粹的百姓鬧事,下頭當兵的摻一腳?錯了,那是南京留守齊宣要對跟皇上來的那些家夥下手了!唇亡齒寒,他們之後,就該輪到我們了!”

盡管徐厚聰的威信便如同水上樓閣,絕不牢靠,但他此時這話卻說得在情在理,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就有人心虛地小聲說道:“可剛剛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卻不過百十個人,他們就是靠人堆也把我們堆死了,我們怎麽攔得住?”

“那至少要做個樣子,在退回來之前,至少要讓人覺得,你們不是不敢抓人殺人……”

徐厚聰正在絞盡腦汁地試圖說服面前這幾個相對而言的親信,梁五兒卻是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地從宮裏出來。到了徐厚聰面前時,他連馬都不下,就這麽居高臨下地說:“徐大將軍,皇上剛剛聽說這裏發生的事情之後非常惱火,好容易才被我勸住了。”

見徐厚聰登時面色一陰,他就笑眯眯地說:“皇上說,南京城如今是禦駕駐蹕之地,斷然不能容許任何動亂,請徐大將軍挑幾個穩妥人去阻止!如果阻止不了……呵呵,徐大將軍你這大將軍也就不用當了,咱們偌大的北燕可有的是勇士!”

撂下這話之後,梁五兒也不管徐厚聰是什麽臉色,立時揚聲叫道:“皇上召見祁連、喬雪、薛城……”一口氣報出了六個名字,見被叫到的人滿面狐疑地出來,他就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說:“皇上一向賞識諸位勤勞王事,兢兢業業,眼下召見各位,自然是勉勵有賞!”

勉勵這種空頭許諾沒人在乎,但有賞兩個字就不同了。徐厚聰眼睜睜看著那六個人從最初的驚疑不定到最後的又驚又喜,不禁只覺心頭苦澀。果然,那梁五兒並不只是傳達了六皇子召見這六人的吩咐,竟是意味深長地對他呵呵笑了一聲。

“皇上說,此行從上京出來到南京城,一路數千裏,全靠各位勇士隨駕扈從,從即日起,他會時常召見各位勇士,以彰顯愛護大家如同胞手足之心!”

哪怕這種籠絡人心的手段極其粗淺,可徐厚聰眼看一多半人都流露出了驚喜心動的表情,竟是問也不問他,便慌忙將作勢要轉身回宮的梁五兒圍在當中,而猶猶豫豫依舊跟他站在一起的,竟然只有寥寥數人。他強行壓下灰心沮喪的感覺,立時招呼了這數人起行。

如果再待下去,他懷疑就連這些人也會被那個巧舌如簧的閹宦給騙走,到時候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堂堂禁軍大將軍,身邊卻只得五個人跟隨,當縱馬狂奔在空空如也的大街上時,心煩意亂的徐厚聰一次次狠狠揮下馬鞭,直到身下的坐騎再也受不了他的撻伐,發出了一聲唏律律的慘嘶,發狂似的在街上狂奔了起來,他才猛地醒悟過來,慌忙使盡渾身解數控制了坐騎。

可就是這樣的失控,他敏銳地注意到被他帶出來的那幾個人面色明顯有異。想到如若自己的兒女又或者是弟子在身邊,那麽他絕對不至於苦苦籠絡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可轉瞬間他就想到正是那些小輩因為甄容的蠱惑而背叛了他,頓時又氣又恨,那一絲悔恨轉瞬消散。

“大將軍,看那邊!”

徐厚聰聞聲望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隨駕南京的齊國公宅邸——毫無疑問,在先頭那位北燕皇帝任上已經被徹底冷落擱置的齊國公原本在南京根本沒有產業,這座宅子根本就是巧取豪奪來的。那位忍氣吞聲讓出家園的富商他也當然不會忘記,僅僅在搬離此地後沒幾天,人就死得莫名其妙,兒女更是被人指認殺害父親,官司都沒打完,產業就被人瓜分。

然而此時,那位曾經趾高氣昂搬入此間,還占了人家兩座鋪子的齊國公,正被人如同死狗一般從大門口拖了出來,披頭散發,身上的錦衣華服被撕成了一條一條,涕淚齊流,看那樣子,哪裏還有平日自詡為高貴出身的氣勢?

在徐厚聰以及隨從六人現身的刹那,蕭敬先便察覺到了。他之前被那軍官硬是帶著去見了某位將軍,隨即一路被裹挾前行,跟著人沖進三座豪宅,眼睜睜看到四個曾經錦衣華服的貴人被殺。此刻狀似戰戰兢兢提著一把刀,他瞅了另一邊哭喪著臉抱著一把陌刀的越千秋,嘴角露出了一絲一閃即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