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丁安遺筆(第2/3頁)

“然另一子皇後未曾命名,留於身邊,汝則第一時間遠送。至金陵時,皇後遣近侍將另一子送走,回程卻復又攜汝來。汝相貌及鬢角紅痣,吾記憶猶深,然則近侍稟皇後,道此民間棄嬰,因憐憫攜回。吾因此怒斥近侍謊言欺主,然則皇後亦堅稱非己子,令送予民家。吾一時情急,抱汝遠遁,而後則屢有死士來襲,吾應付無力,故托於越氏。”

到這裏,前因後果算是說清楚了,可也算是什麽都沒說,越千秋輕輕揉著眉心,心想這還真的是折騰人玩。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最後幾句話,隨即便若有所思地捏著下巴出神。

“昔吳帝有鯨吞天下之心,然無震懾文武之力;越氏有輔明主一統天下之志,惜乎出身微賤,黨羽未豐;燕帝亦有定鼎天下之願,然天性驕狂,不恤文武。且南吳非大燕,臣有臣道,君有君道,故而皇後因身懷六甲於大燕遭人暗算,體衰不能支之際,決意南行。”

“今見此書,汝應知身世蹊蹺。不論為皇後子,燕帝子,又或吳帝子,良人子,汝既得活命,當凡事以慎重自保為要,藏拙隱忍。切記平安是福,勿涉帝王家。”

“丁安遺筆。”

越千秋下意識地一把攥緊了絹書,隨即又松開手,一點一點將這張薄如蟬翼,卻帶著殷切心意的遺書小心翼翼折好放進了懷中,這才上前走到程芊芊跟前。他蘸著茶水在茶幾上劃道:“你奉誰之命給我送信?這封信何時到你鐲子裏的?你可曾看過?”

程芊芊卻沒有繼續蘸著茶水寫字,而是將那鐲子一合,隨即把那根本無法恢復原狀的鐲子送到了越千秋面前。

這麽非同小可的事,越千秋可不會與人客氣,立時接了過來擺弄了好一會兒,發現半面鐲子上除卻中間凹槽之外,圓周四點還各有小小的凹槽,另外半面則是依稀能看得出曾有凸起,如今那突起分明已經被磨平,他瞅見程芊芊的坐處竟有碎屑,心中就大略有了猜測。

等到確定這鐲子開啟之後確實無法復原,他眉頭一挑,直接理直氣壯地把鐲子捏在手裏不還了。而下一刻,他就只見程芊芊指尖蘸水,劃了幾個字。

“鐲子乃長公主所賜。”

越千秋登時瞪大了眼睛。騙鬼呢!東陽長公主要是送信給他,有一千個一萬個辦法,絕對能神不知鬼不覺,不讓他知道是誰送的,用得著再通過程芊芊轉一道手?除非……東陽長公主身邊並不是那麽幹凈,混了人進來,但這種可能性太低了。

他也懶得猜,幹脆就這麽看著程芊芊,等著對方自己揭開謎底。畢竟,如果不想說,人家根本不會用實際行動表示鐲子只是一次性儲物工具,更不會挑明東西是東陽長公主所賜。

“鐲子乃程家舊物,長公主將程家尚未燒盡的財物裝箱送來,我選了此物和兩根簪子以及幾塊帕子留做紀念。”

這個回答基本上還算在情理之中,而越千秋只要想一想程芊芊在公主府形同受監視居住的處境,就知道她如果真的打開過那個鐲子看過那封信,那麽就絕對不可能把東西復原。因為她找不到修復這玩意所用的材料。

那麽,現在剩下來的就只有唯一一個問題了。誰告訴她鐲子裏藏有一封信的,又是誰讓程芊芊送給他的?

“鐲中藏信,乃我生母當初遺書所言,本隨我多年,但此行之前為我嫡母借故收去。”

用手一抹,將茶幾上那水珠全部拂落在地,程芊芊這才再次蘸水繼續往下寫。

“母親遺書明言,那鐲子內中藏書,送予白門越氏,越千秋。”

越千秋也懶得去追究程芊芊這話中,到底有幾分是真的了。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鐲子,深知眼下最最麻煩的就只有一個問題。這從中間整整齊齊被剖成兩半的鐲子,到底怎麽修復了還給程芊芊?下一刻,他就突然靈機一動,幹脆回到門邊上的椅子上反過來騎馬似的坐了。

此時,耳聽得外間在繼續審問刺客,陳五兩和嚴詡杜白樓簡直是疲勞轟炸,一個個層出不窮的問題丟出來,根本聽不到小胖子李崇明叔侄倆的聲音,分明已經徹底淪為看客,他就面對程芊芊,輕輕揚了揚眉。

“說起來,程姑娘之前出示的那張朱殺帖,是怎麽到你手上的?如果我沒記錯,師父後來帶你坐的那輛車,有兩個侍女寸步不離守著你,而之前長公主帶你出來時,也說馬車上另有玄虛,就算有人接觸到你也會被追到。那麽,你收到那張朱殺帖,別人就一點都沒察覺?”

越千秋非常清楚,這個問題之前在越家時之所以沒人問,那完全是因為嚴詡的到來給打岔了,東陽長公主關心兒子突然做出的那個選擇還來不及,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再說了,就算意識到,她想想嚴詡即將獨當一面,故意不提,讓嚴詡自己去問,這種可能性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