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前逝今生

中庭屏風前,又是一陣的沉默,然後緩緩傳出李魚的聲音:“呵呵,你以為,五百吊錢,就能收買我?作夢!”

不知怎地,一直期盼她的冰哥哥能做出堅定回答的第五淩若,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猶豫。

她都聽得出,曹韋陀又怎麽聽不出?

“一千吊!”

一句話,擲地有聲,因為那是一擲千金。

一千吊,就是一千兩,非常恐怖、非常驚人的一筆巨款。

這回,沉默的時間很短,短暫的停頓之後,李魚的聲音緩緩回答:“一言既出?”

“一言既出?”

第五淩若眼前一黑,刹那之間,心口說不出的悸痛。

“一千吊!一千吊錢,可憐自己還想著哪怕他不來,也要為他全節而死。其實,他還真不如不來。”

痛澈心扉,第五淩若淚如雨下。

模模糊糊的,她聽見曹韋陀的大笑:“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現在真有些欣賞你了。不過,這句話,你得當著淩若姑娘的面說才成。”

“當著我的面說?我不需要,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第五淩若緊緊咬著下唇,咬出了鮮血,眼前一陣漆黑,軟倒在了七夫人的懷裏。

前邊,康二班主還在按著“台詞”繼續說著,有些低聲下氣的感覺:“求你,不要讓我……當她面說了吧。你給我錢,我這就走。”

……

儀門甬道內,李魚血尚未流盡,力卻已將竭,他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火釬子,實則速度、力道、準頭,都已無法產生威懾力。

一個打手從後邊走過來,刀垂著,眼見他氣力乏盡,甚至連舉刀戒備都懶得做了。

他狠狠地一腳踹出去,李魚此時氣喘如牛,耳鼓嗡嗡,根本不曾注意到身後有人走來,被一腳踹中,滾地葫蘆一般滾出去,在墻根的雨水溝前停住。

一只腳踩在了他的臉上,還獰笑著輾了輾:“打啊,你怎麽不打了,你害死我們那麽多兄弟,你居然害死我們那麽多兄弟。”

李魚的臉都被踩得變了形,呼呼地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

“喂,喬四兒,別弄死了他。”

一個打手頭目懶洋洋地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兒,丟在李魚身邊:“傷的重不重啊?不管了,一半內服,一半外敷,趕緊用上,可不能叫他死了。只可惜了這孫神醫親手配的槍棒傷藥。”

“喲,龔大哥,這怎麽……還要給他治傷?”

“因為,他不能這麽死。”

龔大哥怨毒地冷笑:“我親兄弟,我就這麽一個親兄弟啊,被他一釬子穿進眼珠子,從後腦勺兒冒了出去。就叫他這麽死?太便宜了他!我要養著他,我要每天割他半斤肉,燉著吃!吃他三年!”

被踩在地上的李魚,對二人的話全未注意,此時,他的精神都已經快崩潰了。

他倒在地上,翻滾向雨水溝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一只手探進了懷裏,懷裏縫了一個牛皮口袋,防的就是稍一受傷,那宙輪就沾染了鮮血,莫名其妙地啟動倒档。

而此刻,他血淋淋的手已經探進了懷裏,探進了那個牛皮口袋,摸到了宙輪。

他完全確信,血一定已經沾染了宙輪。

可是,為什麽沒有動靜?

宙輪,竟已失去了它應有的功能?

……

中庭,曹韋陀站在昏厥的第五淩若面前,獰笑。

“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跟我鬥!老夫只略施小計,就叫你被我賣了,還得歡天喜地幫我數銀子,哈哈哈……”

“阿郎!阿郎!大事不好!”

一個家仆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錢大柱和吳大柱,打……打起來了,都掀桌子了。”

曹韋陀一怔,怒道:“他們來喝我的喜酒而已,打個甚麽?”

家仆道:“錢……大柱發……發牢騷,說現在是王……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手下人都……苦哈哈的,他聽抱怨……都聽出繭子。吳大柱罵他得了便宜……賣乖,說自己的地盤……都……”

“好啦!不要說了!這些狗娘養的!”

曹韋陀憤憤地一揮手,道:“老七,你跟老九把她帶回去!”

說完,曹韋陀就氣呼呼地向前走去。

七夫人和九夫人連忙把淩若架起來,淩若年方十五,剛剛九十斤的身子,被二人架著倒也不顯沉,就被二人拖進了後院兒。

……

“怎麽會……不管用?”

李魚快瘋了,如果他壓根兒就沒有什麽宙輪,此時也就坦然受死了,絕對不會如此慌張,死前還要遭人恥笑。

可他還有籌碼,還有翻本的機會,又豈會甘心一敗塗地?

情急之下,李魚顧不得再加掩飾,直接將那宙輪從懷裏掏了出來。剛剛他還在想,莫不是遭了小偷,被人掉包了?此時那宙輪就在手上,又豈能看錯?那就是宙輪,沾了血的宙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