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一定是“水逆”(第2/3頁)

原來,此時長安的服務業已經相當發達,在這十三街區的生活服務區,就有那麽一群廚子,專門以上門為客人操辦婚喪宴席為業。他們通常是承包,三五百人的盛大酒席,也是由他們包辦一切食材,自帶學徒小工,上門料理酒席。

今天就是一群廚子接了一單大買賣,上門給一位大貴人家操辦喜宴的。這群廚子原是某官宦人家的廚師,主人犯了案子,家道敗落,他們就召集了教過的徒弟們,跑到西市來謀生。

因為他們是新來的,與生活用品區的這些屠戶並不是熟識的老交情,就被人坑了,賣他們的豬羊肉都是注水的,米麥裏摻合的沙土也多。那小學徒看不出好賴,可東西拿回去給大師傅一瞧,人家自然看得出來。

這些人剛剛轉行到西市,非常在意自己的名聲,如果拿了這樣的食材去主人家,豈不是這樁買賣做完就再也不用幹了?所以就來尋那屠戶、米戶理論,這些人當然不承認自己貨物摻假,兩下裏都是爆脾氣,結果就變成了全武行。

而且這些屠夫人數雖少,可戰鬥力卻遠在那些廚子之上,居然從屠宰區一直追到了這裏。

李魚摸挲著臉頰,眯縫著淚眼,時不時還要咳嗽幾聲,聽他們說明經過,再被一個胖大廚師提了一塊注水豬肉舉在他面前眼淚汪汪地控訴一番,便放下手來,冷冷問道:“這一塊兒,又是哪位兄弟負責的啊?”

李魚的手之前摸過黑鍋卻不自覺,摸過了臉再一放下,就見臉上黑乎乎一片。只是如今情形,卻沒人敢笑他。幾個面紅耳赤的肆長、賈師訕訕地站出來,向李魚叉手施禮:“老大,這一片兒,是咱們兄弟幾個負責。”

這幾人羞惱之下,再加上對李魚已存了敬畏之心,也不文謅謅地喊他市長了,幹脆就叫起了老大。

李魚冷笑一聲,道:“那你們說,這種事,該怎麽處理啊?”

一位肆長把眉高高地吊起,尖著嗓子喝道:“發賣假貨,以次充好,按律,當杖七十!來人啊,給我打!”

七八十杖下去,被打的人吃不消,那打人的一樣累啊,剛剛在鐵行施刑的那幾個大漢一副汗津津的面孔,沖上去也不按人趴下了,直接掄起大棍就打,打得那屠夫既不敢逃跑,也吃不住痛,就在原地轉著圈子逃避。那些施刑的大漢也是發了狠,咬著牙追著打。

李魚沉著臉,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向前走去。一眾隨從頭目沖那幾個施刑大漢吩咐了一聲:“打足了杖數再來!”便慌慌張張地跟上了李魚。

這服務區平時情況如何,因為一夥廚子和一夥屠夫打架的事兒,已經看不出來了。那箍桶的、掌鞋的、修扇子柄的、算卦的、淘井的、賣米面的全都在街上看熱鬧呢。

李魚沿著大街,健步如飛,眼看前方就到了生活區,人還未到街口,一股惡臭已經撲面而來,地面上豬血羊尿的,把那地面和得跟豬圈裏的淤泥似的,簡直肮臟到了極點,蚊蠅亂飛。

李魚一下子站住腳步,只略一沉吟,陳飛揚就已經巴巴兒地湊上去,諂笑道:“小郎君?可有什麽吩咐?”

李魚咳嗽一聲,有些忸怩地道:“唔,你剛剛說要借我鞋子穿。我考慮了一下,實在不好拂卻你的好意!我就……勉為其難地穿一陣子好啦。”

陳飛揚:“……”

……

李魚穿著陳飛揚那雙舊靴子,踩著嘰呱嘰呱的稀泥,走在這屠宰一條街上,掩著口鼻,臭味兒依舊鉆進指縫,中人欲嘔。

他那一幫手下苦著臉兒跟在後面,長袍都掖在腰裏,一開始還高擡腿,輕落步,走得小心,到後來反正鞋子已經臟透,也就不在乎那麽多了。

至於陳飛揚……這位仁兄依舊走在李魚身後,亦步亦趨,昂首挺胸,勝似閑庭信步。李魚的那只靴子捧在他的懷裏,褲腿兒挽得高高的,地上那爛泥他絲毫都不在乎。

這位仁兄什麽苦日子都過過,打赤腳的時間比他穿鞋子的時間要長久的多,一個常踩狗屎的人還在乎這兒的環境肮臟麽?

長安西市,三產服務業確實發達,但環境衛生在這年代卻沒有良處的治理。大量的生活垃圾,包括泔水,雞毛、鴨毛、魚的內臟等等,直接就傾倒在街道上。商鋪翻修,瓦礫碎屑也是直接堆在屋角。流動小販多,垃圾隨手拋,李魚甚至還看到幾片肮臟的紙錢,不知是何人做法事時拋落。

好不容易趟過這一段,到了下一街口就是花鳥魚市了,可李魚只往裏走了兩三步,就站住了。這裏違建擴建的各種棚子雨搭太多了,交錯縱橫,地上又是各種的瓦罐土盆,這要進去只能鉆行,萬一有人暗中行刺,旁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