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同道中人

劉老大左手攬著華林,右手攬著李魚,一塊兒坐過牢的“生死之交”,感情確是不同。

李魚道:“這不還差著幾個月呢嗎,你怎這麽快就回京了,不和妻兒多多團聚些時光?”

劉老大道:“一言難盡。我這半年光景,說來真是坎坷。回去路上,我乘的那艘大船就翻了,全船百十號人呐,就我一個人,憑著好水性,勉強掙紮上岸了。”

李魚驚道:“竟有這等事?你還真是福大命大,這……”

李魚說到這裏,突然站住腳步,臉色陡然變了。

劉雲濤納罕地道:“你怎麽了?”

李魚深深地吸了口氣,穩住了震驚的情緒,緩緩地道:“你可記得,從牢中出來後,你我在朱雀大街相遇,你曾邀我一同東去,前往洛陽?”

劉雲濤聽他一說,陡然也想起了當初的一幕:

“我去找個朋友借了點盤纏,一會兒就去灞橋,搭一艘船,揚帆東向,回洛陽去。你家在何方,可與我同路麽?”

當時李魚確曾心動,想著自己無處可去,不如與劉雲濤同行,先跟著他去洛陽蹭幾天吃喝,待熟悉了這個世界,再作打算,說不定,還能找到回到未來世界的辦法。

幸虧話到嘴邊,他突然憑著這一世的記憶,想起了“李魚”的母親,她對兒子那深深的母愛,令他不忍就此離開,決心前往利州一行,給人家一個交待。想不到一念之間,竟爾逃過一劫。

若非如此的話,他可以斷定,就憑他那三腳貓的所謂水性,在關中前往洛陽的黃河水道上一旦翻船,必死無疑。

劉雲濤啊啊兩聲,敬畏有加地道:“天子,果然不愧為天之子。未到天子索命之期,便是閻王,也不肯收你我性命的。”

每個人看事的角度不同,李魚看的是因為他的一念之仁,因為他寄住了他人的肉體,從而對人家承擔的一份責任心,使得他逃過了一劫。而在劉雲濤看來,這卻是天子金口玉言,從而左右了他的命運。

華林聽二人簡述了一番來龍去脈,也是驚嘆不已。

隨後,劉雲濤才說起他後來情形,他所乘那船,於黃河古道險要處翻了船,一船百十人盡做了水鬼,只有他一個人,憑著高明的水性僥幸逃上岸。再輾轉回到故鄉。

因為他之前辱罵祖父,被報官判了死刑,他的妻子對祖父充滿怨憎。而家族中卻認為是她不守婦道,孝期中與丈夫敦倫,並且生下孩子,這才促生了後來的不幸,把她也當成了掃把星。

劉老大回到家鄉時,他的妻子已因受到整個家族的排擠,生計困頓,舉步維艱。劉老大只有一年時間,怎麽可能緩和得了妻子與家族之間的關系?

本來,家族是在某一家族成員遭遇不測後,對其家眷最好的庇佑力量,可事情鬧到這一步,就適得其反了。劉老大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把妻兒帶進長安城去。

那種大城市,要尋個生存的營生總要容易的多。實在沒輒就算討飯吧,也比其他地方的乞丐多幾分存活率,因此劉老大便毅然帶著妻兒進了京,投奔康班主。康班主安排他妻子在勾欄院裏做個賣瓜子零食的流動小販,每日也能有些穩定收入,至少生存不用擔心了。

李魚和華林聽了,也自替他歡喜。

劉雲濤又問起李魚的情況,李魚也簡單地說了,比起劉雲濤的大難不死,李魚的經歷更加的傳奇,他只撿重要處講了講,前方便到了院角處的一座氈帳。

這氈帳十分破舊了,外表臟兮兮的,帳篷上還有幾處大大小小的破洞。這裏不是康班主住的地方,他在這道德坊中是有宅子的,這裏只是他平時料理勾欄院事務的所在。

劉雲濤熟門熟路,一掀帳簾兒就闖了進去:“康伯,你快看誰來了。”

李魚哈哈一笑,搶步進去,拱手道:“康……康?”

帳中陳設很簡單,地上鋪著一張“席居”(榻榻米),上邊支著一張矮幾,兩個人正聞聲站起,俱都身著一襲綠袍,棗枝簪子綰發,一部美髯拖到胸前,五官眉眼似乎一模一樣。

李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有點發懵。

兩個美髯公中的一個驚喜地叫了一聲,道:“哈哈,小魚兒,你怎麽來了!”

那美髯公搶上兩步,攀住李魚的手臂,連連搖動,道:“自上次相逢,我就在盼你來,想不到直到今日。啊!小林子,你也在?”

美髯公又大笑上前,給了華林一個大大的擁抱。

李魚這才確認,這位才是康班主,想必另外那人就是他的二弟了。

劉雲濤一旁笑道:“初來時,我也有點發懵。其實你若細看,還是看得出區別的。康伯和康二伯並非孿生,差著兩歲呢,長相也並非全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