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藥

出宮路上,轎子明明四平八穩,蘇言卻感覺不太對勁。

腦袋的暈乎勁兒根本不像是喝了幾杯果酒的效果,她雖然酒量不大,卻也不至於被這種淡酒迷了腦袋,而且身上隱隱有種低燒的疲憊。

但低燒的症狀不會來得如此迅疾,更別說今日無事發生。

不是發熱,也不是醉酒……

蘇言想到方才自請先行離開時,李鈺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心底頓時生出某種不好的預感。

謝明允看在一旁,眉頭緊鎖,轉頭掀開簾子催促轎夫:“麻煩快一點。”

迷迷糊糊間,蘇言心想即使是催促的話語,謝明允也是有那份世家公子的禮節在的。

轎夫步伐加速,踩在宮城灰石板上聲音沉悶。

忽然,一片琳瑯聲響,緊接著蘇言倏地睜開眼睛——轎子一個急刹車,停了。

“小姐……”外頭一個轎夫為難道。

蘇言撐起身,心說這樣子似乎是遇上了什麽路障,可宮內道路平坦怎會如此,倒不如說是……遇上了人障。

“大膽,驚擾了太女聖駕,還不趕快磕頭認罪?”車外侍女掐著嗓子大喊,那聲音又尖又滑,不似個正常女人,刺啦啦地仿佛刮著人的耳膜鉆進去,順帶著撩起一片雞皮疙瘩。

蘇言悚然,登時醒了一半,腦子也不那麽暈乎了。

謝明允欲起身,被她橫過手攔下。

蘇言攏了攏袖袍,擺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神色無比平靜地下了轎子。

她拱了手道:“太女殿下安好。”

簾中傳來悠悠的諷刺,不像方才宴席上那般,就算暗地裏遞過冷眼表面上也是一派無波瀾的湖水。

這位久居人上的太女殿下意味不明地道:“你怎知我安好?”

蘇言壓下腦中地震驚和眩暈,已經隱隱有些猜測,自己這不正常的感受,聯系上此番李鈺突然攔路,再傻的人應該猜得出來是怎麽回事,更何況她還沒到那個地步。

她也懶得繞彎子,現下也沒有第三者旁觀。索性直接道:“太女殿下,您有這個心思給我使絆子,想來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李鈺冷哼一聲,卻故作無辜:“什麽使絆子,大殿堂堂,蘇小姐若是受了什麽委屈,或者是被誰在酒水中下了什麽藥,大可向皇帝稟報,自有專司為你討回公道。”

蘇言心底冷笑一聲,緩緩開口:“太女殿下自然好算計,想來用的也不是什麽猛藥,無非就是讓人發熱,極似醉酒的狀態,旁人只會認為蘇某喝多了。”

果然瞧見上方人身形一僵,她一揮衣袖,語氣不無嘲諷:“太女殿下費盡心思,讓我提前離席,好叫你有機會與我私下見一面,總得告訴蘇某,所為何事吧。”

李鈺果真一愣,按耐不住似的下了輦。

與此同時,蘇言才發現謝明允竟然悄無聲息地也下來了。

語氣不由得帶了點急切,她摸了摸謝明允的手,果真一片冰涼,偏過頭低聲耳語:“你下來幹什麽,外邊風大,快回去,嗯?”

那一聲細小微末的轉音輕柔而九轉回腸般,在謝明允耳畔,撩起一點不容忽視的酥,他下意識偏離一點,又不自在的清咳一聲道:“無妨,等會兒我們解決完她就回去。”

李鈺見二人竊竊私語親密無間,怒火攻心,走進兩步:“明允,你為何對她如此親密,竟連我們多年情誼都不顧。”

謝明允心道不好,若李鈺再多說什麽,可就壞了他先前圓的謊。

他眉頭一皺:“若非你緊緊相逼,我也不至於此。”

這話說的含糊,在蘇言和李鈺二人耳中截然是兩種意思。

李鈺目光陰沉卻又暗含執念:“我緊緊相逼?數月前分明是你……”

蘇言見她似乎要往謝明允身上潑臟水,自然見不慣,眉頭一壓,厲聲道:“太女殿下。”

“我敬你是一國太女,位高權重,卻不料你肖想她人夫郎,甚至因此對她人下藥,你當真無所畏懼?”

一旁,謝明允陡然一驚,頓時聯系上方才蘇言一系列不對勁,心底泛上絲絲的酸,促使他急切地握住蘇言的手:“你被下了什麽藥?有事嗎?我們趕快回去……”

蘇言搖頭打斷,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無礙,她不敢來大的,不是什麽厲害的藥。”

聞言,謝明允卻仍然眉心緊蹙,並未放松。

蘇言對藥倒不算很關心,倒並非她不在意性命,而是,李鈺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宮中害她這個丞相嫡女,徹查下來就算是她皇太女也不能逃脫罪責,或者說得更直截了當一點

她沒有這個膽。

“你仍然畏懼蘇府權勢,畢竟來日登基,若無丞相支持,你在朝政實行上將寸步難行,但你又不甘,不甘被老臣子掌權,迫不及待地想扶持自己的勢力,但也很可惜,你身邊並無那麽多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