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敵

心情幾乎降到了谷底。

蘇言嘆了口氣,掀起一小陣微弱的氣流,轉瞬間又湮沒

“我竟以為,你是更在意我的。”

空氣瞬間凝固,呼吸都靜得只剩淺淺一縷,窗外冷風吹過,似乎一寸寸拉鋸著周遭沉默。

謝明允愣住了,心底仿佛有什麽破土,鉆開心臟的同時帶著隱秘的喜悅,卻·又攪出撕裂的疼痛——他以不愛解釋的模樣活慣了,小半輩子都在旁人的誤解裏沉默,以至於此時,盡管敏銳的心思幾乎瞬間察覺到眼前人的失落,卻一時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麽。

他要解釋什麽呢。

信並非是他與皇太女聯系的,他已經有數日不曾理會宮中來信,蘇府裏燒成灰燼的信,山莊裏被燉一鍋吃了的鴿子。

——但蘇言會信嗎,這鑿鑿鐵證就擺在眼前,門外兩護衛解釋得清清楚楚,幾乎沒有反駁之處。

謝明允艱難開口:“我……”

蘇言卻擡手打斷:“我都知道。”

所以,不必解釋,解釋就是掩飾。

蘇言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謝明允一眼。

只此一眼,錯覺般的平靜中卻似乎壓抑著某種情緒。

謝明允慌了神,越是沉默越是讓人不安,仿佛一切誤會都如一層薄薄的紗,卻似金蟬絲織就,看似一戳就破,實則韌力難斷,他如何能了。

他想,自己與旁的女人有書信往來,是否引起蘇言不悅了,有哪個女人能忍受夫郎在外和其他女性來往密切。

不知怎麽的,他心頭空落落地,好似這一點讓人無法接受一般——蘇言的不悅和冷漠,是否只建立在自己是他夫郎這一點上,似乎和他是誰他為人怎樣無甚關系,或許只是基於……

女人的天性——占有欲。

咽下喉中苦澀,謝明允目光隨著眼前轉過身的人的背影移動,一路掃過空蕩的桌面,繞過黑檀桌幾,最終還是直白地落到蘇言身上。

蘇言囫圇喝了口冷茶,心緒復雜。

謝明允果真無言以對,竟然是被她說中了嗎?

她本來還想著,謝明允剛回蘇府,或許尚未和李鈺聯系過,畢竟他要事纏身忙著錢莊管理,哪裏還有多余的精力,又不是不休息不吃飯的鐵人。

然而,忽然想到了什麽,她驟然被點起了一把無名之火,先時在心底只是細小火星,卻就在從大門至屋子的這片刻功夫間,一時不慎燎了原。

——謝明允在山莊時,當真沒有和皇太女暗自聯絡過嗎?

山上未曾有生人進過,她便未作此猜想,不知松了一口多久的氣,可現下想來,沒有生人進,可有活物進?

要知道,古代雖說傳訊方式落後,但皇室貴族總是有花錢的法子,那便是——信鴿。

蘇言記得那一頓鴿子湯,肉柴而不夠肥美,皮薄脂淡,只能勉強入口,老伯說那是院子裏捉來的一只鴿子,她當時顧著喝湯,並未多想。

可荒郊野外哪裏來的鴿子,更何況這是三九天裏,寸草不生蟲鳥息眠的季節,那鴿子肉精瘦,莫非正是皇宮裏派來的“信使”?

她渾身被巨大的失落裹挾著,心想:終究是錯付了。

於是就有了那番聽起來似怨念的話,或許傷人也或許謝明允毫不在意,蘇言心說後者的可能性恐怕大些,畢竟謝明允只是一開始震驚了下,這一路回來都無甚解釋。

罷了,她心想。

自己在這頭失落,預想成空,反倒是對方自始至終將她埋在鼓裏,活像是毫不在意。

有什麽意思呢,這樣你瞞我猜的。

縱然她方才說出去的話帶有賭氣的成分,也罷了吧。

畢竟謝明允他毫不在意呢。

如此想著,蘇言心口泛上不知名的疼痛,如同被抽絲剝繭,酸澀感受很淺且輕卻綿長,長得仿佛將方寸之地拉至南北冷暖萬裏,被迫地忍受著一般。

蘇言沒擡頭看謝明允。

都這個地步了,再和顏悅色相待,仿佛是上趕著將刀子地給別人讓人宰割似的,太難看不堪。

此刻,每一瞬間仿佛都被拉扯至無限漫長的地步。

窗邊蕭瑟的冷風裏,蘇言恍惚想起了什麽。

謝明允若是冷血,為何為她耗盡一整日功夫,寫那對他全然無益的綱要。

他若是仍心系李鈺,又怎會甘願和自己同床共枕,手腳相依,沉穩而眠。

又怎會在寒冷雪天裏同她在那臟亂老破的山莊夥房,別扭地坐著烤紅薯。

一樁樁一件件,都不似表面簡單。

一瞬間,蘇言有一種自己錯怪了他的錯覺。

下一瞬,面前視野忽而一暗,淡青色輕袍映入眼底。

蘇言倏地擡頭。

謝明允目光垂下,直直的看著蘇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言看見他眼底仿佛有水光,眸中淺淺的盛著她的倒影,看上去似乎是難過極了。

蘇言心底一軟,開口道:“我剛剛說的話……你別往心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