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信我(第2/3頁)

幾乎是被氣笑了,可這股氣底下又藏著笑,不知是笑是怒,卻分明讓她站住了腳,推不開人。

明明論力氣,謝明允不可能掰得過她。

壓下心底疑惑,蘇言理智回歸占據大腦,聯系前後發展,很輕易猜出來謝明允要送給她看什麽。

那一摞信紙謄寫的,科考綱要和細概。

空氣靜靜的,暖著人的身體,蘇言垂眼不出意料地見謝明允繞過書案,隨後彎下腰呈出一個柔軟的弧度,冷白的指尖探出衣袖,輕輕一勾,抽屜拉開,裏面被蘇言回歸原位的一摞被他輕輕取出。

就算提前知道,也還是很動容,蘇言心裏柔軟得不行。

“你看看需要嗎?”謝明允嘴角揚起笑,眼睛裏藏著滿滿的期待。

“謝謝。”她看著直起身,面對著自己的男人,接過滿滿當當的心意,隨即仔細翻了幾章,臉上露出快要溢出的喜悅,像是被放大了數倍。

蘇言嘆了口氣,毫不掩飾贊賞:“你可太‘及時雨’了,我正愁這幾天只顧練字……”

她誇起人來十分真誠,更何況眼前還是原本冷冷淡淡,仿佛對什麽都不屑的謝明允,轉變總是讓人有驚喜感的,不管多少次也還是一樣。

眼前人大約不知這樣的笑容多暖,謝明允點點頭,忽然升起一種充實感,他眼皮輕擡,深吸口氣,屋內起效甚微的暖氣倏地沖進了五臟六腑,回暖時聽得見雀躍心聲。

真暖和,他想。

……

皇城東宮,芙蓉帳暖。

侍女們躬身送了洗漱水盆進去,有序的站屏風兩邊,活成了個眼瞎耳聾的木頭人,只知等待她們主子吩咐。

良久,皇太女起身,她們幾人按順序伺候洗漱梳頭,即便余光中瞥見了什麽不該看的也一路眼觀鼻鼻觀心——這是伺候東宮一貫的規矩,不,應當說是,伺候這位皇太女的規矩。

完畢,李鈺略一擡眼,看著榻上熟睡的人,目光微沉,似湧現出一絲懷念。

卻轉瞬為某種勢在必得的執念所取代,梳頭的侍女窺見鏡中眼神,渾身一抖,幸好手上動作穩住了。

她正松了口氣,就聽皇太女一聲嘲笑,語氣依舊是睥睨的狂妄,“手倒還算穩,日後你便固定給本殿束冠。”

侍女忙應是,心底卻瑟瑟發抖。

她們束冠一貫是輪流來——誰也不願觸太女這龍女頭頂,一不小心侍奉不好就是重罰。

自己怎麽這麽慘的命啊,侍女心裏滴血,還得戰戰兢兢服侍。

床上的人睡夢中一動,被角揭開露出原本埋著的半張臉。

若是蘇言在此處,恐怕會驚訝於床上男子的面貌——並非因為他姿色傾國傾城,而是這副樣貌……

不論氣質的話,簡直像極了謝明允。

眼睛的形狀,唇角微勾,甚至膚色、面部輪廓,都像極了,但沒人會將他們兩人認錯。

包括李鈺。

她一揮手,“叫長史過來。”

長史,即為東宮護衛首領,也就是前兩日李鈺吩咐做事的陳封,很快從前殿趕來.

“殿下。”陳封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高舉於頭頂。

李鈺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把玩著手上玉扳指,“吩咐你的事,可辦好了?”

陳封點頭:“回稟殿下,已成前勢,只待這兩日便能事成收尾,殿下便能如願。”

“別,”李鈺擡手,一聲低笑,“也沒到那麽嚴重,只是給他提個醒,適可而止。”

這位幹了數年的長史,心裏一咯噔,冒出了點冷汗。

他明白了,皇太女並非……

而是要……

還好,自己辦事留一線,沒做的太絕,否則這便算是錯會了太女吩咐,真要等無可挽回的那一步,可就不是卸職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是,屬下明白。”

是個聰明人,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用他這麽些年,李鈺一揮手,“行了,退下吧。”

……

夜裏,蘇言躺在床上,身邊是已經熟悉的呼吸和熟悉的人。

兩人都醒著,此時此刻,沒了什麽偽裝的腳傷,也沒了照顧起夜的由頭,卻還是睡在了一起。

謝明允還沒睡著,緩緩睜開眼,瞅了眼旁邊人的神色,她目光越過空氣,攀過小窗,追尋夜色裏的月光。

“我來年開春要科考了。”蘇言忽然開口。

這一點謝明允早就知道,因此“嗯”了一聲,語氣卻不那麽淡,隨即補充一句:“我相信你。”

“哦?”蘇言偏過頭,發絲摩擦過繡花枕頭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明顯,她忽然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你怎麽來一句‘相信我’,憑的什麽,直覺嗎,還是我那一手四不像的字體。”

她這話說得像是開玩笑,沒人知道卻是為了掩飾聽到那一句“我相信你”後,心底的悸動……和不安。

太快了,她想,謝明允這話幾乎是不加思索的,仿佛活該如此也本該如此,透著無條件的信任,蘇言聽得出,不是在扯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