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裝睡(第2/3頁)

蘇言沉默了。

長皇子是個很好的人,雖然是皇家男子,受當時的皇帝寵愛,卻沒有半分驕縱,反倒是對身邊人抱著一顆善心。

李伯眼裏似乎有淚光,他低下頭:“當年,我約莫二十歲,母親給我說了一戶人家,強迫我嫁人。”

蘇言仿佛感受到了什麽,“但李伯您嫁給了劉嫂,所以當初,是長皇……我父親做了什麽嗎?”

李伯點頭,感激道:“是啊,我母親不過想賺些聘禮,哪裏是真的為我好,尋的所謂良人,不過是財主家一個花天酒地的女兒,長皇子他便派人攔下,我也不知他是做了什麽,他也不讓我問。”

蘇言道:“後來呢。”

李伯語氣感激,“後來這件事便揭過去了,我母親也好,那個財主女兒也罷,再也沒來打擾過我。”

說起來,長皇子身體一直不好,出嫁前大多數時光都是在此處山莊度過,只每旬回一次皇宮,對這裏頗有感情,即使是後來嫁去了蘇府,也時不時來這裏小住。

蘇言回憶原著裏僅有的描述,忽然問道:“我父親是在這處莊子裏,生下我的嗎?”

長皇子和蘇母不過是表面妻夫,懷孕後圖個清靜搬回了這裏,這個他自幼長大的地方,生下“蘇言”也是在此地。

腳底踩著這片土地,莫名的,蘇言好像和這個世界,多了一星半點的聯系。

“是啊,”李伯感嘆道,“當時你生下來,長皇子的姐姐,也就是當今陛下,還特意從皇城趕來看你一眼,第一個抱小姐你的人,居然不是蘇丞相也不是長皇子,而是小姐的皇姨,當今陛下。”

蘇言垂眸,果然當今陛下如傳聞中所說,疼愛她這個弟弟。

思及如此,蘇言卻有些不解。

李伯口中當今陛下,似乎和她感受到的不一樣啊。

既然愛屋及烏,“蘇言”出生時不顧山路遠也要來看望,可自己來這個世界這些日子,新婚之際,倒也沒見皇帝陛下送來賀禮之類事物。

大抵人世間兄弟姐妹的親情,也會隨著一方的逝世,日漸淡薄,再也分不出分毫給旁人的吧。

半晌,蘇言才回過神來,自己摸黑起早是有要事在身。

此時不過卯時,是她昨晚突發奇想,要試試山裏的野味,便到廚房來找個趁手的工具,上山采些野菜,此處偏遠,說不定還能順手采寫藥材,搭配著菜肴,倒是可以驅寒防病。

藥草要新鮮的,入膳才不會苦,山莊裏存著的藥材自然不行。

她取了小鏟子,又從雜物間拎起了個背簍,背在肩上。

“李伯,你這是在炒什麽啊,這麽香!”臨走前,蘇言聞著味兒,幾乎被勾起了饞蟲。

李伯正在鍋裏翻炒著,噴香的□□溢滿廚房,朝著已經出去的蘇言,一聲大喊:“鴿子湯!”

“記得早點回來,喝湯!”

“知道啦,謝謝李伯!”兩處聲音遙相呼應。

……

冬天寒冷,早晨的地面鋪滿一層薄霜,土地有些打滑,又是上坡路,蘇言不得不小心起來,扶著間隔的樹幹,一步一印。

候鳥南飛,蛇鼠棲眠,山林裏寂靜得可怕,只偶爾有麻雀聲,她踩著枯枝落葉,半糜不爛的葉子便發出一聲粘膩的輕響,也不知看不慣山林靜寂的,是蘇言還是這堆土壤肥料。

山林光禿禿的。

四周都是一樣的景色。

灰敗,蕭條,枝椏上殘余的枯葉隨著風聲嘩嘩地響。

蘇言眼尖,在樹底下看見一株很小的霜見草。

這種草較為稀少,只在深山老林裏,且習性正如其名字——只有下霜的時候,才會從土裏冒出一個小尖尖,估計是被緊實的土壤憋得不能透氣。

尋常植物頂端為新生嫩芽,最為嬌嫩,禁不得碰,稍稍用點力,分分鐘給你表演個“碰瓷”,立馬折斷給你看。

關鍵是,尋常的植株頂端嫩芽一旦折斷,再難以往高處生長,只能長些側枝樹葉,一般果農會刻意在合適的時候折斷,免得果樹光顧著瘋漲,不顧那些嗷嗷待哺的子嗣們。

但這霜見草,實屬異類,頂端格外堅硬,只要有需要,就能憑借那一點尖尖,破土而出。

自然,會有這個需要,是因為它本生長在土裏,不見日光,只有冬季霜重的早晨,或是大雨傾盆的夏日,才會探出頭。

為此,采藥人愁盡了心思。

冬日下霜的時候本就不多,山裏路途遙遠,清早出發,到達後已過午時,早就看不著霜見草蹤影,除非一夜宿於山林,清晨時分采摘,可冬季嚴寒不必夏日,此法也行不通。

自己倒是趕巧了。

她仔細鏟開周圍土壤,將其左右搖晃,連根拔起。

只見頂端雖堅硬,卻是花苞的形狀,看得出來一瓣一瓣的紋路,如翠玉剔透晶瑩。

模樣倒還挺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