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睡我這裏”(第6/7頁)

“哦……”謝明允低喃,若是蘇言此刻轉身,怕是會看見他柔軟動容的神色。

他想,原來自己的安危,身體健康,竟然對她是莫大安慰嗎?

他一貫不甚在意,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可若是父親已逝,母親又只不過當他是冰冷運作的“唯一繼承人”,哦不,或許不久後唯一這個帽子也要摘下了。

謝明允原本近乎無情的想著,倒也無妨。

就算母親另選他人,自己也能在京城爭得一席之地,便算是身體傷了壞了也無妨,孤家寡人一個,何懼風寒霜雪。

但此刻看著身邊那個散發著溫暖的人,連背影都似乎罩上一層朦朧光暈,只讓人生暖。

或許,風寒霜雪也無所為懼。

金錢名利也不必再爭。

……

蘇言轉身,忽然說:“晚上我還是睡你這裏。”

“你的腳還不能使力,夜裏要是想起夜,就叫醒我,不要怕麻煩。”

“我沒有起夜的習慣,你晚上就好好睡就行,不用顧忌我。”謝明允立馬道。

蘇言一愣,總覺得他是怕麻煩自己,“我睡覺睡得淺,本來就睡不好,不要怕麻煩我,有需要就說。”

“哦?”謝明允笑了,“先前大半夜夢遊往我床上走的人是誰,被攔住之後在地上睡了一夜的又是誰?”

被迫回憶起糗事,蘇言皺著眉頭,那是她剛來此處的時候了,彼時那張小榻讓她憋屈,雖然睡著心裏卻是萬般不願,也不知怎麽的睡夢裏往謝明允床上鉆,翌日起來還怪謝明允。

“你別說了,都過去了過去了。”蘇言忙揮手,“我一點都不想回憶,那天早上我起身之後腰有多疼。”

睡了一宿的硬木板,能不腰酸背痛嗎,至今想起這件事蘇言還頗有怨念。

“好,不提。”謝明允忍俊不禁,微啞的嗓音撓著人的耳膜,蘇言下意識摸了摸耳垂,有點發燙。

蘇言見機岔開話題,回歸到她專業的領域:“你腳上,感覺怎麽樣,還疼嗎,用不用我給你看看?”

謝明允下意識縮了縮腳,一直存在的隱隱刺痛一瞬間清晰分明,還有些發漲,盡管明知道隔著被褥什麽也看不清,仍擡眸看眼前人神色。

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倒不怎麽疼。”

蘇言一見他著副淡定的樣子就來氣,但偏偏無可奈何,杯底扣到桌面發出一聲格外吵人的響動,“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裝沒事,剛剛你還謝我提醒你注意身體,現在就左耳進右耳出了是嗎?”

蘇言郁悶地盯著床上的人,沒想到謝明允竟然掙動著,似乎要起身。

他不知道自己傷處不能亂動嗎!

心裏的氣驟然升了級,身體卻先行一步三兩步邁了過去,連被褥帶人一把摁住。

“亂動什麽,不看就不看,你自己不把身體當回事就罷了,還作踐旁人的關心!”

謝明允沒再動了,擡頭看著她近在眼前的側臉。

蘇言很少有這樣生氣的時候,即使是從前在醫院裏,遇見再刁鉆再不配合的患者,也能淡然處之,心裏聚集再多不被理解的苦悶也能自我消化得一幹二凈,轉身又是一副平和的神情。

但謝明允不一樣。

她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同,可自己對他生病的態度,分明是不一樣的。

蘇言不會為了照顧普通病人自願留夜,更不會掛念他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還借此揣測到底是真疼還是假疼,是強撐著偽裝成不痛,抑或是誇張表演出一副要死了的模樣。

她都不在意。

除了謝明允。

手上傳來很輕的力道,是謝明允悄悄伸出被角,扯了下她的潔白衣袖。

他耳根微紅,平日裏清冷的氣質化作白雲,風一吹就倏地散開了,又重新聚成別的形狀,或許是兔子,或許是貓,總歸是種毛茸茸的動物,一逗就容易害羞。

蘇言忽然沒骨氣的心軟了,這下子徹底放棄,再也不提什麽要看看他的腳傷,怒氣也聚不起來了,隔著被褥拍了拍謝明允肩膀。

語氣帶著笑意,蘇言轉念一想,已經喝了藥綁了腿,看與不看都改變不了什麽,“算了,你好好休息就行,也不是非要看你傷口。”

“……嗯。”謝明允應了一聲,又糾結一番,還是說了出來。

“不是不愛惜身體。”

“那是為什麽?”蘇言疑惑了,還有什麽理由,莫非有什麽規矩是不能給人看帶傷的腳踝?

謝明允抿唇,頭輕輕偏向蘇言,借著被褥和她肩膀的遮擋,掩蓋面頰的熱意,語氣似乎還微惱:“男子的足……”

蘇言有種隱隱約約的預感,就聽他小聲道:

“不能隨意示人。”

蘇言:“……”

糟了,忘了這一出。

這裏女子為尊,自然男子的腳踝這種比較私密的地方,是不能隨意示人的,除非是要共度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