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睡我這裏”(第3/7頁)

……

屋內,爐子裏的碳火剛剛燃起,響起一串細小的噼啪聲,似為屋裏的聲音添上注腳。

謝明允半靠在床頭,虛弱地垂著眼,濕透衣物已經換下,三層被褥不由分說地將他裹得牢牢實實,蘇言衣服都顧不上換,關切地望著他,探進被子裏握住他依舊冰冷的手。

謝明允輕微掙了下,指尖抽離一寸,“不用……”

“不行,你手指實在太冰了。”蘇言不由分說握緊,習慣性忽視這人異性的身份,病人可不能凍著,手心暖了才代表機體血液循環恢復正常。

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唇色發白,面上是不健康的蒼白,有些心急地想,藥怎麽還沒好。

“小姐,藥熬好了,”山藥端著藥碗,步子匆匆手上卻穩當,“幸好莊子裏有現成的方子和藥材,不然這傷可就嚴重了。”

“行,我來就好。”蘇言接過藥碗,捧著碗底。

戰勝恐懼下水撈蛇的光榮事跡終究是錯付了,思及於此,蘇言不由得苦笑。

此處靠山,偶爾是有蛇鼠蟲類出沒,在這裏住了數年的老仆們怎麽會不知道,都備好了相應的方子和用得上的藥材,畢竟此處采買不便,藥材都備了齊全,放在幹燥的地方以防受潮。

蘇言扶額,倒是她自己擔驚受怕了,白躺了趟泉水尋了一遭毒蛇,卻原來是多此一舉。

但那樣關頭,哪還能保持絕對的理智,她卻忽略了自己往日遇見患者,再危急的情況也能保持理智。

或許是某種程度上的關心則亂。

蘇言攔住謝明允想要自己上手的動作,一勺一勺的喂著,順便吹吹,再小心的送入他口中。

“燙嗎?”

謝明允略微艱難吞咽著藥,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還是挺燙的,剛熬好的藥汁不經放涼就匆匆送來,就算吹了兩下也燙口,他只得在嘴裏含一小會兒,雙唇微張散著熱氣,緩緩咽下去。

卻不知這番動作落入熟知病人反應的蘇言眼中,她心下了然,再喂藥的時候一勺盛少一點,搖晃著多吹一會兒。

真是嘴硬呢……

苦澀的藥終於下喉,謝明允還是沒忍住皺了下眉頭,舌苔發苦,口腔裏每處地方透著苦澀。

莫名的,他想起先前蘇府的蜜餞,蘇言總強硬的塞給他,讓他咽下滿口快要溢出的沁甜。

蘇言仿佛察覺他想什麽一般,邊用濕冷袖口擦了擦他唇角藥漬,被子裏的手輕輕拍了拍,謝明允只聽她語氣帶著惋惜:“可惜這裏沒有蜜餞兒,委屈你了啊,謝明允。”

是一貫的連名帶姓,謝明允卻反常的不知滿足,但開口卻是一句下意識的關懷:“你把衣服換一下。”

他這麽一提醒,蘇言才後知後覺感受到身前的冰冷,後背衣服被炭火烘了個半幹,前邊兒卻還冷著,忙起身就要回房找衣服換。

相握的手自然而然分離,謝明允手指微曲,漸漸攏於掌心,似想留住那星點暖意。

……

回房途中。

“山藥,你幫我收拾一下,我晚上還在謝公子那裏睡,他身邊不能沒人守著。”冷風吹涼了半幹布料,蘇言摟著自己雙臂,腳步匆匆。

“小姐,你不用那麽辛苦,這種事情我來就好,或者讓山楂伺候謝公子,都是男子也不必避嫌。”山藥緊跟在後面,話語也跟著步子急起來。

還有山楂也是,怎麽去了夥房,到現在還不知道回來。

怎麽能讓小姐做這種照顧人的事情,就算是小姐心疼謝公子,也不該這麽不在意自己,小姐濕著衣服待了那麽久,本來就容易染上風寒,要是照顧謝公子一宿休息不好,把病氣憋著了可怎麽是好。

她這番話一字不落講出來,卻只見蘇言一揮手,毫不在意:“沒事,你也別太擔心啦,現在他比較需要照顧嘛。”

蘇言半開玩笑道:“更何況,我略通醫術,論照顧起居我恐怕不如你和山楂,但要論照顧病人,恐怕還是我拿手一些。”

語氣倒是活潑,不見有什麽事情的樣子,山藥松了口氣。

也是,看小姐今日對謝公子那副緊張的樣子,想來是聽不進去她勸了。

不過……山藥心裏浮起淡淡的疑惑,小姐什麽時候,竟然略通醫術了,難道是看書習得的,可單單書上學來的醫術知識,真的靠譜嗎?

若是此刻蘇言聽得見身邊人的心聲,恐怕也不得不說一句:不能。

學醫之事,理論是基礎,更需要堅實的實踐幫助人融匯貫通,才能穩紮穩打,這一行,經驗重於書本上的死理。

若非如此,為何那些年近五十六十的老醫生,總有人花重金卻也一號難求呢。

……

蘇言剛穿好衣服,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寒戰,就聽山楂匆匆的腳步聲,她一挑眉,問道:“怎麽了?”

山藥似乎覺得山楂大半天不見人影,謝公子方才那會兒又需要人照顧,語氣不自覺嚴厲了些:“你哪兒去了,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