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孔明燈

這一頓下來,蘇言食不知味,但謝明允似乎心情不錯,好感度不急不慢的加了個一。

“夫郎,你看!”蘇言走到欄杆邊,指著飛上高樓的孔明燈,謝明允順著看去,卻只注意到她眉眼彎彎,似有星光閃爍,一瞬失神後方才看向那盞燈。

只見頃刻功夫,又有幾只燈晃晃悠悠飛上樓闕,蘇言想瞧清上面的祈願,卻看花了眼,只隱約辨出幾字,不覺間便已脫口而出:“願與吾所愛,歲歲……”

“願與吾所愛,歲歲長相守。”謝明允接下後便垂眸不言,蘇言轉身看不清他神情,只得挑了句最尋常不過的話:“你可是聽過這句?”

手指輕摩挲著青白瓷杯,謝明允心念著那“長相守”,卻只覺諷刺,指尖逐漸用力,泛起比肌膚還冷的蒼白顏色,蘇言微皺眉走近,衣擺掃過一陣輕而急的風,“想來這般情意綿綿話語,夫郎曾聽過也不足為奇。”

她見謝明允不言方這般自顧自言,卻不知這話似觸到謝明允要穴,他手中瓷杯猛然落下,失控般濺出四散水滴。

這是蘇言未見過的,一貫淡定的謝明允所不曾有的些許失控,讓人驚訝之余又不免揪心。

“怎麽了?”蘇言的聲音放輕,似怕擾了受傷的鳥兒。

謝明允仰頭,深吸口氣復又呼出,他想起兒時母親也曾牽著他和父親的手,那個叱咤商場的女人,語氣也如此刻耳邊傳來的這般溫柔,一字一頓念著:“願與吾所愛,歲歲長相守。”

幼時的他一手牽著母親,一手牽著父親,看著她們二人相互依偎,也曾是感到幸福的。

須臾,謝明允看著蘇言,此時他坐在木凳上,須擡眼才能對上她的眸子,蘇言見他不便,拖了凳子坐下,俯視變為了平視,說不清區別在哪,可謝明允卻偏偏感受到了一絲恍若錯覺的珍重。

“我母親,也曾這般對父親說過,”謝明允眼底流出一分懷念,卻不過一瞬便被冰冷淡漠所掩蓋,“但她先食言了。”

原來是勾起不好的回憶了,蘇言沉默一瞬,“不是所有妻夫都能一輩子恩愛如常,恍若新婚。”

聽到謝明允一聲輕笑,蘇言才後知後覺這話像是在隱射什麽,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當下處境,為表真心,字字誠懇真切:“但我不是,我說過你是我夫郎,就一輩子不會變。”

蘇言並未撒謊,若是任務失敗被抹殺,這短短二十幾年便是她的一輩子,若是有幸任務成功,謝明允也會投向太女懷抱,自然也不會和她計較什麽一輩子之約。

“當真?”謝明允望著她,眼底湧動著兩人都未察覺的情緒,蘇言毫不猶豫應下,眼神堅定無比。

進度條這會兒功夫時上時下,就好像蘇言此刻的心情。

“當真!”蘇言笑了,牽過謝明允的手,謝明允順著力道起身,就聽見耳邊雀躍的聲音,“我們也去放孔明燈吧。”。

“阿公,這該如何挑選?”蘇言看著琳瑯滿目的小攤,第一次知道孔明燈也有這般花樣——多種顏色自不消說,居然還有各個款式,只撐開懸掛的樣式就有五六種。

擺攤男子笑了笑,卻不是對著蘇言,他看著謝明允,取下一只燈,“公子可是喜歡這個?”

謝明允卻搖頭,“我不喜放燈。”

蘇言也摸不清楚他怎麽想的,若是喜歡為何不要,若是不喜,為何攤主又察覺,蘇言估摸著他是拉不下面子,轉身要了兩只這個樣式的,給了一粒碎銀,語氣歡快問著攤主:“在何處放較好?”

“湖畔開闊處為宜,”攤主指向遠處河灘,一臉和善,“小姐可是和夫郎一同許願,那湖畔也有蓮花燈,今日可算是趕巧了,黎旭山上姻緣寺無償贈給妻夫的。”

蘇言望向謝明允,不知他是否願意,卻見他倒不作聲,轉身走了。蘇言心底一慌,她還沒放燈呢,卻見謝明允哪裏是往回府方向,他走向之處,正乃湖畔。

蘇言:“……”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

湖畔零散站著十幾個人,也都是放燈的,那頭有個和尚,捧著一摞蓮花燈,腳邊還有個□□布袋子,卻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的姿勢,著實有些滑稽。

蘇言看著那蓮花樣式,蠢蠢欲動,但到底是顧忌著謝明允那薄到不行的臉面,沒好意思扯著人去和尚面前說“這是我家夫郎”,就為了取兩盞免費的燈。

“便像方才所見,寫個‘願得一人心,歲歲長相守’,可好?”蘇言嘴上問著,卻自顧自地提筆,落下第一個字。

廢話,不然還能寫什麽,“蘇言”又不是什麽詩詞才女,她自己也不懂詩詞,只有這一句現學現賣,蘇言寫完擡頭,謝明允已在一旁提筆落下幾個字。

“你燈上寫的何字?”蘇言有點好奇。

謝明允皺眉,心道她不會自己瞧麽,卻不知蘇言於古文是個半吊子,他的字同人一般鋒利,筆走龍蛇一氣呵成,蘇言只瞧了一眼便知:這已經觸及她的審美盲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