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博弈:狼來了嗎?(第2/4頁)

在積極招募人才的同時,安祿山也一直在大力擴充軍備。他不但蓄養了數萬匹戰馬,囤積了大量的兵器鎧甲,而且還分道派遣了許多商隊與諸胡進行貿易,從中每年獲取數百萬利潤作為軍費。除此之外,安祿山還命人暗中制造了數以百萬件的三品官袍和金魚袋……

所有這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造反當皇帝!

當初李林甫在的時候,安祿山心中還存有忌憚。如今李林甫一死,安祿山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了。至於那個“為人強辯而輕躁,無威儀”的楊國忠,根本就沒被安祿山放在眼裏。

安祿山對他的態度只有五個字——“視之蔑如也”。(《資治通鑒》卷二一六)

安祿山想造反,其實很多人都有所察覺,可就是沒人敢跟玄宗講。

最早向玄宗發出警告,而且警告過不止一次的人,就是楊國忠。

不過,楊國忠之所以這麽做,並不是出於什麽憂國憂民之心,而純粹是出於固權保位之計。他怕的是安祿山的權勢不斷膨脹,總有一天會入朝拜相,威脅他的地位,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在玄宗的耳邊喊——狼來了,狼來了,狼來了!

可是,狼真的會來嗎?

玄宗對此總是持保留態度。

像安祿山這麽忠誠乖巧的人,玄宗根本不相信、或者不願意相信他會造反。

天寶十三年(公元754年)正月,為了向玄宗證明安祿山確實懷有狼子野心,楊國忠就跟玄宗打賭,說:“陛下可以下詔召見安祿山,看他敢不敢來,臣敢保證,他一定不敢來!”

安祿山來了嗎?

來了。

一接到玄宗的詔書,他就風馳電掣、馬不停蹄、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地從範陽趕來了。

一見到玄宗,安祿山就聲淚俱下地說:“臣本是胡人,承蒙陛下寵愛,擢升到今天這樣尊貴的地位,因而遭到楊國忠的嫉恨,臣真不知道哪天會死在他的手裏!”

看到幹兒子哭得如此楚楚可憐,玄宗大起惻隱之心,馬上賞賜給他一千萬錢。

從此,玄宗對這個幹兒子更加寵信。而楊國忠不斷發出的“狼來了”的警告,則被玄宗當成了耳旁風。

很顯然,楊國忠根本不是安祿山的對手。

過去李林甫和安祿山過招時,幾乎可以把安祿山當成面團來捏,要他圓他就圓,要他扁他就扁。可如今,在楊國忠與安祿山展開的這場最後的博弈中,雙方的位置已經完全顛倒過來了,楊國忠頻頻出手,卻未能傷及安祿山一根毫毛,而安祿山不動聲色,卻能把大唐的天子和宰相玩弄於股掌……

安祿山入朝的幾天後,玄宗又覺得幹兒子受的委屈太大了,光賞賜金錢好像還不足以彌補,於是又準備擢升安祿山為宰相,命太常卿、翰林學士張垍草詔。楊國忠嚇壞了,當即力諫:“安祿山雖有軍功,但目不知書,豈能當宰相?!臣擔心詔書一下,四夷將輕我大唐無人!”

玄宗想想也有道理,於是悻悻作罷,但還是加封安祿山左仆射之職,並賜他一子為三品官,一子為四品官。

緊接著,安祿山又得寸進尺,要求兼任禦馬總監和全國牧馬總管。我們說過,在冷兵器時代,戰馬的作用不亞於今天的坦克,所以,這兩個職位具有怎樣的軍事價值和戰略意義是不言自明的。

既然如此,玄宗會給他嗎?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考慮和猶豫,玄宗就答應了安祿山的要求。

隨後,安祿山派遣了幾名親信,命他們在禦馬監中挑選了數千匹最強健的戰馬,悄悄轉移到了別的地方飼養。

又過了幾天,安祿山又奏:“臣所部將士,在與奚、契丹、鐵勒九部、同羅等部落的作戰中,立下了很多功勛,臣請求破格提拔他們,希望朝廷提供一些空白的委任狀,臣可帶回軍中,直接授予他們。”

如果是一個智力正常的皇帝,在聽到這樣的請求時肯定會生出極大的警覺,可玄宗卻絲毫不起疑心,一下就給了他幾千張空白的委任狀。後來安祿山回到範陽時,一口氣就任命了五百多個將軍,兩千多個中郎將,徹底收買了全軍將士的心,也把他麾下的這十幾萬帝國軍隊徹底變成了自己的私人武裝。

沒有人知道玄宗為何會對安祿山縱容到這個地步。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腦子進水了,或者是他鬼迷了心竅。

在朝廷撈了個缽滿盆滿之後,安祿山準備開溜了。

該表的忠心已經表了,該撈的實惠也都撈了,再待下去已經毫無意義,只會夜長夢多。

天寶十三年三月,安祿山向玄宗奏請回範陽,玄宗依依不舍,親自脫下身上的禦袍賜給了安祿山。曾幾何時,安祿山披上李林甫的袍子時,心底感到的是一種莫名的恐懼;而今,當安祿山披上皇帝欽賜的禦袍時,心裏卻在發出一陣仰天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