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出走與遠征(第3/7頁)

“為什麽要寬恕這些家夥呀?殺害寶英家人的是那十幾個土匪,其他家夥肯定也幹過壞事。”張遂謀道。

“不能都殺掉呀!”石達開擡頭仰望夜空。

“是呀,我明白……若是北王或東王,肯定會把這些家夥統統殺掉。這就是您和他們的不同之處。正因這種不同,我們才為您效命。”

“叫大家受累了。”

“寶英該怎麽辦呀?”

“這姑娘已是天涯孤女,不能留在此地。再說,這姑娘會看書寫字,我想會有用處。”

“不僅會看書寫字,還會寫詩作文,真沒有想到!”

“做我的養女吧。我已經失去了三個女兒。”

石達開三個女兒中,一個小時病死,兩個被韋昌輝殺害。此後,翼王軍中都稱韓寶英為“四姑娘”。當然,石達開的三個女兒都比寶英小,四姑娘的稱呼似乎另有意味。石達開這時才二十六歲,寶英做他妹妹也許更為合適。不過,自從四姑娘在身邊,石達開的心情比以前開朗了一些。他們父女相依為命,相互撫慰心頭的傷痛。

陰歷十一月初,天王送來韋昌輝的首級,石達開率軍回到天京。天京的百姓期待新時代的到來。韓家村發生的事,不知不覺已傳遍了天京。人們都知道,翼王和東王、北王不一樣,百姓由此感到安心。

“還是因為有學問啊!”

“聽說翼王盡量不毀壞孔子像和神主。”

“是通情達理的人。”

石達開確實有教養,跟其他太平軍將領相比,他保守、穩健。當然,這也只是相對而言,他出身地主,卻參加造反,他也並非一味保守、穩健。他參加太平軍,因為有理想,他胸中的火焰並不微弱,十分猛烈。

應該說,人們的期待增大了實際形象與虛假形象的差距。石達開傑出的決斷力和實踐才能,確定無疑。但是,人們期待於他的遠遠不止於此,人們期待英雄,好像沒有石達開,天就不會亮。

洪秀全內心當然對此不滿意。

“太平天國是天王的,怎麽最近石達開在社會上受到那麽大的歡迎呀!這肯定是石達開和他的親信們有意煽動起來的。”天王身邊的人說。

自東王、北王內訌後,天王漸漸失去了對部下的信任。洪仁達和洪仁發抓住天王這種心理,積極進行活動。石達開派和反石達開派由此產生。石達開獲得一般老百姓的信任和支持。反石達開集團則以洪仁達和洪仁發為中心。

與此同時,廣州斷斷續續響起了炮聲。

鴉片戰爭後,廣州遲遲未能解決洋人的“進城問題”。根據《南京條約》,洋人可以自由進出開放口岸城市,如上海,但廣州不行。

洋人有“進城”權,為何不能進入廣州?

“廣州居民強暴躁急,無法保障洋人的安全。”這是清政府給出的理由。

三大條約國的外交官接受了本國國民被拒絕進城的現狀,並認為不久的將來就可以進城了。事實上,不僅是廣州城裏,就連設在城外的外國商館區域也不能說是很安全的。但這並不能全怪廣東人強暴躁急,因為洋人也相當粗暴。一八四六年曾發生過一件事:洋人嫌賣水果的攤販叫賣聲吵鬧,不僅踢翻了水果攤,還把攤販吊在商館內,附近居民聞訊趕來,要求燒毀商館,最後清軍出動,騷亂才平息。

因此,雖然進城是受條約承認的權利,但不能行使,洋人自己應負一半責任,所以外國領事們也有所抑制,態度不敢過硬。在鴉片戰爭前,洋人在中國居留和貿易,是通過清朝政府恩準而獲得承認的,所以外國商人態度比較謙虛;然而《南京條約》後,這種權利變為合法,洋人一下子傲慢起來,糾紛不斷出現。

一八四九年,當時的英國駐清公使文翰曾在虎門同兩廣總督徐廣縉就進城問題進行過談判。文翰認為,鑒於目前洋人進城有困難,這個問題決定不涉及,意思是保留這個問題,但並沒有打算放棄。清方卻把英國公使的發言理解為放棄進城權。擔任翻譯的是歐茲拉夫,他連中國方言都能運用自如,想來是文翰的發言中確實存在含糊的地方,因此,文翰受到了首相的譴責。

除了進城問題,英美全權公使同兩廣總督在廣州城內會晤談判的問題,也懸而未決。未解決的難題多,若能統統解決掉,就在外交上立了大功。帕克斯為求功利,在亞羅號事件中大賣力氣是必然的。帝國時代的列強外交官,把保護和擴張本國權益看成主要任務,把同對象國的友誼看成是次要的。帕克斯後來由駐日公使晉升為駐清公使,最後死在北京。他可能已達到了自己的願望,但很難說他獲得了日本人和中國人的好感。帕克斯駐日公使時期,一貫嚴厲推行和反對修改強加給日本的不平等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