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堪身世(第3/4頁)

紀善貞在旁見到了,尖聲叫道:“楚瀚!住手,住手!”楚瀚卻如瘋了一般,打個不停,一邊打,一邊口中咒罵不絕。

紀善貞沖上來拉住他的手,叫道:“你不能打!楚瀚,他是……他是……”

楚瀚回頭望向她,說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丈夫。可我才不管他是誰,他打你,威脅到泓兒的安危,我便不能讓他活下去!”

紀善貞連連搖頭,聲音微弱如絲,說道:“是的,他是我丈夫,但他也是……也是你的親爹!”說完這句話,她仿佛再也支撐不住,掩面啜泣起來。

楚瀚呆在當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只手懸在半空,望著紀善貞,脫口道:“你說什麽?”

汪直已被他打得滿口鮮血,口齒不清地怒道:“你聽到她說的話了!我是你親爹,你竟敢打我!還不快替我解開了穴道!”

楚瀚低頭望向汪直,想起剛才娘娘和他之間的對話,突地豁然明白過來,他們口中的“孩子”其實指的是自己,而不是泓兒!汪直說他“蠢笨如豬,毫無用處,根本就是廢物一個”,還說“不值得你這般關懷愛護,若不是礙著你,我隨手便除去了他!”原來說的都是自己!娘娘方才又說“你這輩子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了,竟然還這樣作賤他”,原來也是在說自己!他二人既是夫妻,汪直若是自己的父親,那麽娘娘便是自己的母親了?楚瀚想到此處,如同被雷打中一般,擡頭望向娘娘,又低頭望向汪直,一時只覺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此刻是醒是夢。

紀善貞俯身去扶汪直,替他擦去臉上血跡,但見汪直身子僵硬,她不禁頗為驚慌,擡頭急道:“他怎的不能動了?楚瀚,你對你爹爹做了什麽?”

楚瀚渾渾噩噩地,見到娘娘神色著急,便俯身解開了汪直的穴道。

汪直穴道一解,猛然翻身躍起,撲到楚瀚身上,揮拳打上他的臉頰。楚瀚一驚清醒,立即揮拳回擊。兩人各有一股狠勁蠻勁,在地上互相扭打,一時糾纏不清。楚瀚擅長者唯有飛技,點穴功夫雖會一些,卻未臻上乘,這時跟汪直近身扭打,登落下風,被汪直壓在地下,臉上身上中了好幾記重拳,只能抱頭縮成一團躲避。

紀善貞上前試圖攔阻,卻被汪直一腳踢開。她忍不住哭叫道:“別打了,別打了!他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啊!”汪直卻不停手,似乎拿定主意要將楚瀚往死裏打去。泓兒站在一旁,嚇得張大了嘴,更哭不出聲來。

汪直直打到楚瀚蜷在地上,幾乎昏暈了過去,才站起身,罵道:“我汪直怎會有這種不肖子?若不是我,他早成了沒卵蛋的真宦官!我不要兒子,我沒有兒子!我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何患無子?”

紀善貞知道他已陷入瘋狂,更不敢出聲接口。楚瀚全身發抖,吐出幾口鮮血,慢慢撐起身來,擡頭望向汪直,心中的痛苦失望更甚於身上的痛苦。他如何都沒有想到,汪直竟會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汪直又喃喃罵了一陣,才從懷裏抽出一條雪白的手巾,小心地擦拭幹凈指節上的血跡,將手巾扔在地上,對紀善貞道:“洗幹凈了,我明日來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紀善貞連忙關上門,沖上前去扶起楚瀚,泣不成聲,說道:“孩子,孩子!你沒事嗎?”

楚瀚搖搖頭,向泓兒望去,說道:“泓兒嚇著了。”

紀善貞鎮靜下來,忙過去抱起泓兒,一邊搖晃,一邊低聲安慰。夜已深,泓兒原本便已十分疲累,驚嚇過後,神經一松弛,便在母親的輕聲細語中沉沉睡著。

紀善貞將泓兒放上床,蓋好被子,回過身來,但見楚瀚倚墻而坐,正用衣袖擦著自己頭上臉上的血跡。

紀善貞見狀眼淚又不禁掉了下來,拿了塊棉布沾上水,過去替楚瀚擦拭。楚瀚擡起頭,凝望著她,聲音嘶啞,說道:“娘娘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紀善貞點點頭,低聲道:“不錯,都是真的。那時漢人軍隊攻入瑤族,我爹擔任蠻土官,他被殺後,我很快就被俘虜了。那時我和你爹剛成親兩年多,你才剛滿一歲。我們瑤人成婚早,當時我和你爹都只有十四五歲年紀。我們為了活命,便假稱是兄妹,並說你是我們的小弟弟。漢人見我們身材瘦小,將我們當成童男童女俘虜了去。我們被押來京城,你爹和我聽說入宮的男子都要凈身,不願你遭此橫劫,才狠心將你丟在京城街頭。孩子……你可不怪娘吧?”

楚瀚腦中混亂,心頭只覺一片麻木,不知是何感受。他回想娘娘對自己的一片親切關懷,當時自己十分感動,現在才知原來她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她為何從來不曾說出?為何隱瞞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