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淪沒(五)

大隊緩緩行進的人群,愁苦的臉色和表情,還有一步三回頭的戀戀不舍。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說,這裏就是他們世代的生養之地。

如果不是實在被迫無奈,多少也會心存僥幸的為那麽一線可能的額機會,繼續留下來的。而不是遠赴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避禍。

盡管如此,在離開了遼城之後,還是有人忍不住猶豫和反悔了;連帶著感染了好幾百人當場吃了回頭草。

然後在路途當中,大概又有一千多人,以各種理由不告而別自行離隊,分道揚鑣各奔前路去了。

對於部下的請示和匯報,我也擺出一副寬容大量的姿態,在名面上盡管由他們去了。只要在我重點名單上的這些人給看好了,不要走掉一個,其他人都是可有可無多出來的添頭。

必要的時候,甚至還可以用來作為斷尾誘敵的餌,當然這些最壞結果的功利主義言論,暫時就只能放在肚子裏爛掉了。

因為,這些名單上的人名,也代表著遼城現有近二十萬戶口,比較精華的部分,其中既有羅藩本家各級架構的眾多人手,也有各行各業的代表人物和骨幹。

畢竟,羅氏經營了安東數百年後,在歷代人才的培養,治理和教化,乃至行業和技藝上積累的潛在底蘊,還是相當不可小覦的。

不然也無法在多次動亂和上層劇變更叠,權力架構嚴重缺失的情況之下,依舊保證著遼城近二十萬軍民百姓的日常運轉和基本秩序。

呆在遼城裏的時候,具體感覺還不是怎麽明顯;但是在組織撤離的時候,就充分的體現出來了,某種組織度和效率上的好處。

雖然之前這些人的存在,因為身份卑微或是級別較低,而對新來未久的淮軍而言,還不顯山不露水的幾無所覺;但在內宰朱彥年的主動配合下,就基本上可以說是無所遁形了。

當然,用他訣別前的話說,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他熟悉和認識的故人,或是故人之後,甚至是他早年一手帶出來,或是曾經指點和提攜過的。

雖然絕大多數,普遍沒有什麽卓絕奕奕的地方,但也多是通曉實務或是老道幹練的應時之選;不是這種頂級諸侯之家的資源和底蘊,或者說是基本盤下,根本培養和維系不起來的。

但是現在羅藩本家的紛爭動亂不休治下,卻是不忍心讓他們的本事和見歷,就此埋沒在或是損耗在這種徒勞無益的爭鬥當中。

就算是他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與羅藩休戚與共乃至存亡到最後一刻,但也不妨礙給這些人和他們的家人,另尋一個相對可靠的安身之處。

當然了,朱彥年也對我直言不諱的道,如果沒有我和我的淮鎮出現的話,他還是會想辦法把這些人分遣出去避禍,比如東面和南面的那些分藩諸侯。

相信以人才和文教資源都相對有限的他們,多數會很樂意接受這些來自羅藩本家的吏務人員。只是這個進行過程,就有些不可控制是或是風險莫測了。

當然了,我自然也不會刻意去計較,已經有所某種決心的他,可能籍著這些人數量上的掩護和煙幕,在其中安插和布置的一些東西。

人們都需要退路和更多的選擇,在各去其便的心照不宣之下,就沒有必要再訴諸於口來傷感情了。

我的打算和安排也已經有了雛形,一旦到了淮東之後,就順理成章的把他們分開來使用和處置。

那些普通的士民百姓最好辦了,無論是將年輕人安排去遼西墾拓,還是將老弱婦孺留在半島上安家,都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情。

而那些商家和行會成員也比較簡單,在體制嚴密的淮東政權面前,失去根基的他們也只有繼續服從安排的份。

只是從遼城中接手過來的那些人才,就要比較審慎和斟酌著使用了。雖然說答應了安置的條件,但我可不是要接手過來一群,需要高高供起來的大爺。

淮東只能保證他們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想要獲得相應的待遇和地位,就必須以自己的技藝和本事,做出相應的表現或是貢獻才行。

因此,我的初步打算是,為了避免某種外來影響和抱團的可能性,絕對不能在地方直接使用他們。

特別是現有政權中的職位,只能象征性的安插上一些作為標榜。

然後,剩下的人員當中,比較年輕尚有可塑性的,就送到官辦聯校裏去;按照各自經過手事務類型,進行時間不等的回爐再造(或者說是,直接或是間接的再洗腦和日常輸灌。)

而那些較為年長而三觀什麽的相對固定的人,也不能浪費和閑置起來;他們可以作為各級的編外教員,去傳授自己的職業經驗和處理事務的手段。

等經過了長短不等的表現和考察期後,確認已經有所歸屬感和相應的貢獻之後,再派遣到那些新開拓的地區,重新作為淮東的一份子開始新的人生軌跡和晉身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