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萌動(八)

新任的騎兵官劉厚,也熱血沸騰的策馬奔馳在馬隊的鋒線當中。迎面反沖過來的敵騎,就像是撕裂的布帛,或是切開的糕餅一般的。

錯身的霎那之間,他手中帶有指示性質的旗槍,就迎頭刺在一名避讓不及的敵軍擎旗騎手身前。

在令人牙酸的沖撞碎裂聲裏,那旗手像是塊破布一般的被穿刺墜馬;其手裏摧折數段的戰旗,也似被烈風刮起升騰著,自劉厚的眼前飄過,飛揚在半空當中;透射著陽光,轉眼間就被甩到了戰陣的那頭,踐踏在煙塵之中消失了蹤跡。

在他的帶頭之下,更多的敵人在槍矛面前被紛紛貫穿挑飛起來,然後又像是用力甩脫破爛的布塊般,棄之如敝履的聯通摧折的槍矛一起拋投到一邊去;

而在這時候,他們就會稍稍勒緊手中的韁繩,而讓出中線的位置而退開兩邊;繼續抽出厚背狹鋒的馬刀,反刃斜尖向下的策馬如風掠過敵陣,只見那些避讓不及的人群上方,就有連片的首級和臂膀,在血光噴射之間被削飛斬斷起來。

但劉厚與同袍繼續在向前沖鋒著,在他們的馬蹄和鋒刃之下,無數緊密抵靠在一起的敵陣士兵給一排排沖翻割倒。很快這些來自獵騎營與安東騎兵的混成馬隊,就用馬槍和短矛、馬刀所組成的數個巨大“刃面”,幾乎是毫無阻礙的撕裂、穿透了,那些刀槍挺舉倉促組成的重重陣形。

一時之間荒野之上,不分陣營所倒下的敵陣士兵的軀體不計其數,就像道道血肉鋪成的路面和道標一般。

特別是他手下那群新營騎兵的持矛沖陣,就像是令人無法喘息的重重排浪滔天,僅僅數個照面和波次,就如同烈火般席卷了高台山前,谷地之中的所有混戰中的敵對勢力的士兵;幾乎是所有東西,武器、人員、隊形、戰馬和旗幟,都在滾卷的馬蹄奔踏和閃爍如林的刀槍叢列之下,遭到了無情的摧毀和屠戮。

緊隨而來,則是數量更多一些穿著皮套或是無甲的輔從輕騎;他們輕車熟路的分做了無數小股騎團,配合默契的用馬背上飛掠而過的刀光,飛斬砍劈過哪些被沖散、逃離的步隊頭上,將他們倉皇的逃遁和避讓,變得愈發不可遏止的潰退之勢。

就像是一只深深插入的燒紅鐵椎,又在敵陣腹心狠狠攪動了一番,而愈發不可收拾了。

當這約莫兩千多名騎兵的沖勢,一鼓作氣的殺穿了數陣敵勢,勢頭稍減而重新開始分頭聚合和整隊集結之後,稍晚一步出現在這些沖鋒陷陣的騎兵兩翼的,還是更多的騎馬身的身形。

但是,稍遲一步出現在戰場的他們,並沒有沖殺當中的先頭騎兵那般,手中持矛挺平在前破敵陷陣,或是舉刀反刃斜尖對下的行那飛掠斬殺之事,而是背著長長的火銃,成片的趴伏在馬背上。

直到在側翼延伸展開,完成一個漫長弧線的包抄,然後在當面之敵紛紛收縮退開的兩三百步距離之內,成片成片的勒住韁繩而下馬落地,就變成了一片片以戰馬為支撐和掩護的步隊列陣。

雖然他們在馬背上的表現,只能用差強人意來形容,但是一旦落地下馬之後,就生龍活虎的煥發出另一種氣勢和精神、勁頭來。

而那些沖得亂糟糟的敵陣,也在倉促的收縮人馬和重新集結,而只能坐視著這些下馬後的步隊,繼續保持著基本的橫向隊形,開始加速小跑的向前沖擊到百步距離之內。當他們停下腳步之時,也就是連片火光綻放與煙雲升起的排射之刻。

霎那間,如同揚湯沃雪一般被削奪剝裂的敵陣前列,已經是滿地痛苦的傷員和屍體了。好些人還猶自帶著慌亂錯愕的表情,保持著阻擋或是防護的姿勢,就已經頹然濺血倒地。

其中許多並沒有真正見過火器排射威力的人,頓然是惶然驚亂起來,對於這種無形間收割性命和血肉的可怕力量,使其一下就落到了谷地。

若不是相互之間纏拌著難以脫身,只怕一刻都不想在留在這可怕的戰地之中……

於是……當我抵達戰場之後,一切都已經進入尾聲了。不過關於對戰者的身份,就讓我不禁要扶額大嘆三聲了,這都什麽人和什麽人。

來自東北面遂州(今遼寧彰武縣)北方聯盟的介入,西北面山外草原侵入的部族,北面因為戰亂而流竄過來的林中百姓,南部是退到當地隱藏起來的薛氏殘黨,新封當地的遼東諸侯;林林總總的各方決勝,再加上淮東軍的強勢亂入,簡直打成了一鍋粥。

只是混戰各方的戰鬥力,就有些令人堪憂了,廝殺了三天兩夜,造成傷亡甚至還沒有突破兩三千人。但是,當淮東軍入場之後,就是徹底的碾壓之勢了。

當場擊殺五千余人而俘獲上萬,其他牛馬輜重數量數倍於此,還有相當一部分不管不顧的撒腿就跑,得以逃進了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