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出援(二十五)

煙火沖天的弧關城中,喧囂叫喊猶自不絕。

“德瑪西亞……”

倭營主官黑島仁或者說趙信,大聲的怒吼著本營特色的專屬口號,親自抽刀提銃跳下台階,而殺入那些驚慌失措的蒲氏藩兵之中。

作為登陸新羅的四營防戍兵之一,倭營的編制一直保持了較大的編制和人員替換率,因為只要進入倭營之後,就有本族人自願成為相應對象的跟班,而留在身邊打雜兼作修習。

而在日常的訓練標準當中,居高不下的傷殘甚至是死亡率,也是倭營的一大特色。

因為,這些渡海而來謀生的倭人,為了達到日常要求和水準,或者說獲得相應的待遇和福利,也是在內部競爭頗為激烈。而時常會表現出某種一根筋走到底的偏執,或者說無所畏生死的自虐態度。

但在實戰中的具體表現,則又很有些精細處的狡猾與小團體的兇悍。因此,在對付上新羅當地這些數量頗眾,裝備訓練稀松平常而士氣不振的藩兵徒眾,就有些物盡其用,甚至是如魚得水的味道了。

盡管因為他們身高體能的不足,而無法負擔當大多鐵甲長兵,但在使用火銃和短兵配合上,卻是很有些獨到之處。因此,他們幾乎是人手一只火器,一把狹刃刀,就是最常見的配備。

特別是給他們配上當地搜羅的矮身馬之後,甚至可以悍勇大發的直接騎沖撞入敵陣,再跳下馬來與被沖散的敵人近身肉搏,用刀劍短兵格擊廝殺。

如果敵勢試圖重新匯集,他們就會相聚成團放一兩次銃,再次第抽刀停矛將其殺散。

對於他們這些出身黑島家的藩役來說,這其實不會比在九州太宰府的爭鬥中,在領家、名主老爺們的驅雇下,拔刀砍那些頭戴圓笠,身穿竹片和皮兜的部民、國造卒、郡司防人們,會更加困難和費事的多。

也就是來自平成京或是山城京朝廷那些的,郡司國造子弟或是富裕城民所組成,裝備更加勝一籌的步弓侍和帶刀隊,才會讓他們稍避三尺。

當然了,擁有了現下的裝備和訓練,又參加了中土的多次南北戰陣之後,他們也不免有些信心慢漲起來。就算是在扶桑藩的故地,遇上拱衛南都北嶺的衛戍府衛士,或是京城近畿的舍人軍,也堪能一戰乎。

更別說這些孱弱之極的新羅藩兵。是以他敢以待機的一營外加若幹配合的藩兵,在先行迂回襲奪弧關城之後。發現尚有余力,就敢於冒險伏擊敗退回來的蒲氏藩軍。

顯然,這一次又讓他給賭對了,那些被嚴重削弱的敵人,並沒有太大的鬥志,就在他同樣疲憊的部下們,刻意營造出來的虛張聲勢面前,頭也不回的大多自行潰散而去。

只剩下少部分與蒲氏關系密切,而無法輕易脫離幹系的親族子弟和家臣部曲,還在某種絕望和頹然的氣氛中,繼續堅持著抵抗。

然後,黑島仁就發現自己徹底做蠟了。

原本就是中途掉隊不少的疲憊之旅,又受到兵力有限的困擾,在內外敵人無意識的交加攻擊之下,局面很快就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他不得親自上陣去帶頭廝殺和鼓舞士氣,才能保證那些帶來的藩兵,在敵方的呀裏面不是第一時間,馬上從城墻上逃跑。

而且這是他意料之外的自作主張,這也意味著來自本陣的支援,將會是暫時不能指望的變數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島仁也感覺到手臂酸軟而腿腳沉重,而身上濺滿了敵人血漿和踩踏而起的汙泥,又馬上被凍結成粘附在一塊塊褐色的硬垢。

但是無論被打退了多少次,那些敵人還是大聲叫喊著,層出不窮的向著他所在門樓位置,三三兩兩的殺過來。

雖然,因為領頭的頭目屢屢被最先用火銃打殺,而已經沒有什麽像樣的次序了,但是依舊對於這些殘弊疲弱的倭營士卒,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與影響。

就連包括卡卡西、日向和猿飛在內,負責用火藥攻堅,而與敵協亡的數十名人力柱,都已經死光光了。

也許在下次,或是下一次的下一次,就是他們前往九段坂的祭亡之日了吧。

黑島人頗為吃力的,銃對方眼窩子抽出肋差來,又用隨手撿來的三眼銃,迎面砸在另一個想撿便宜的敵兵面上。

而對方只是悶哼了一聲,身體晃了晃卻沒有因此倒下,黑島仁這才發現自己的體力已經衰竭到了如何的程度。

而對方卻乘機低身一把死死抱住了他,而任憑黑島仁如何用力也沒能掙脫,反被用力的向後拖去。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跟隨身邊的親兵都以及死光了,好幾步之外的纏鬥著。

可能被敵人俘虜的恥辱,在他心底驟然的爆發出來,奮力抓摸著對方的身上,知道摸到一個濕漉漉滑膩膩的傷口,然後用盡全力的死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