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陷沒

看著城外,那大片紫電赤炎的風雷旗,和居中粉色團子的爪印旗,還有正在整隊當中的,連片閃耀的火器反光。

和別人一起擠在城頭上的晁軍都,卻是暗暗的嘴中叫苦起來。

他重重咬著舌尖想將自己從某種夢魘裏拉出來,卻只有淡淡的鹹腥味和刺痛在提醒他,所需要面對的現實。

天見可憐,怎麽會是這只人馬,明明打散四竄的官軍那麽多,卻讓自己給撞上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可是豁出命去周旋,使出全身解數保全,好容易才在軍前熬過陽武、原武、榮澤、河陰的連場大戰,最終帶著一些故舊,擺脫了軍中的束縛活了下來。

只是,當河北大軍的余部,都順利的沖進汜水關後,他們這些用來掩人耳目的雜屬人馬,也自然被拋棄在後方,自生自滅了。

他也乘機聯手其他人發難,做翻了負責監督他們的軍將,將部伍的主導權給奪了過來,然後打著官軍的旗號,收攏了好些走散掉隊的軍卒。

卻發現,附近已經沒有多少南軍的活動行跡了,他們似乎暫時放棄了奪還這片地區的打算,這多少也給他這只殘師孤旅些許自理周旋的信心。

好容易與別部合兵一處,在雨雪下來前,乘亂占踞了此處的糧台舊址,本以為可以在這個冬日裏,依靠高墻的屏護和所獲的物資,好生苟且殘喘一短時間,再作打算。

卻未想到,本以為消失不見的那只“滿萬不可敵”,又沿著五丈河打過來了,而且看起來陣容更加的鼎盛強橫。

雖然,晁軍都僅有幾次外圍交手的經歷,就足以讓他刻骨銘心了。要知道,那些還不是全數銃器的正戰之兵,而只是些次流的軍序。

而這處陳橋鎮中,雖然聚集了大約五六千人,但卻是多只人馬拼湊而成的,在陳橋鎮中各占一塊地盤,別說是令行禁止,連臨時共同進退的心思都不齊。

但不管他是如何心裏活動,該來的時候還是回來的。不多久,城垛外已經完成了橫向列陣,在前列牌手的掩護下,緩緩推進過來。

一起推進過來的,還有那些被簇擁在後隊正中,輪架子上緩緩推動的粗重炮管子。

轟轟幾聲,城垛和墻面上就在沉悶的震動和顫抖中,崩出幾個缺口來。有膽怯的,受此驚嚇而猛然退卻,便推擠著同伴,失足向內裏滾落下去,造成了第一批傷亡。

然後前列的銃手,也在持戟軍士的指向下,開始齊齊放射起來,就像是整把倒進油鍋裏的蹦豆子,密集的彈丸像是烈風一般的掃過了低矮墻頭和掩身其後的人群。

只見的成片的塵土碎屑飛揚起來,以及城垛後血花飛濺的慘叫和怒號聲,那些按照慣例舉弓反擊或是伏低伸出槍矛,準備對抗強攻的守軍,幾乎接二連三的被漏過縫隙的鉛子給打翻,或死或傷的栽倒滾落在地。

而這些城下的銃隊一開打後,就是一排接一排的前後交替次第而發,幾乎沒有停歇過。

而間隔了若幹之後,沉悶的炮聲也再度響起,這次準頭有更近得了一些,只見的數處城頭在鐵彈的轟擊下,化作崩碎四濺而起的碎塊,將藏在後面的人群,打死打傷一片,哀呼慘叫連連。

數名悍勇之士拿著包鐵的大牌,努力想將缺口給堵上,卻被一枚炮子正中其中,徑直將這些大牌打的粉碎,連同周旁十數人炸裂崩碎開來。

熱氣騰騰的血肉,徑直噴濺糊滿了內壁。斷手斷腳或是身上嵌著碎片的傷者,滾在地上哀嚎著,拖扯出大片的血色狼藉。

這時,對陣的銃列也口令中,逼近到足夠的距離,開始在城頭後面稀稀拉拉,並不算規整的弓弩胡亂拋射下,出現了些許傷亡。

但是作為整體陣列的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這些受傷和倒下的人體,就像是風吹過水面而迅速消散的漣漪一般,迅速被拖開又迅速補充上來。

隨著鼓點節拍的逼近,更多的橫隊也加入到攢射的行列中來,一些大車搭建的木台,也被快速的樹立起來。

一些射術頗精的銃手,在牌手的掩護下,開始在制高點上,對著城頭上的軍將士官,進行重點壓制和打擊。

而對方整裝待發的輔軍大隊,按照十人一具還單手提舉著長梯,靜靜的站在後列等待命令,與前方乒乒乓乓打的熱鬧,形成某種一靜一動的鮮明對照。

雖然他們蓄而不發,卻又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

這才剛開打,士氣就刷刷的往下掉,剩下的兵士,被壓制的擡不起頭來,只能蜷縮在垛子後面,任由軍官大罵喝斥拖曳著,也不願再站起身來,就像是一只只縮在草窠子裏的鵪鶉一吧。

一個罵的最狠的軍將,不小心將頭太高了些許,然後腦門突的一聲就像是揭蓋的水壺一般,突然迸飛了一塊,就這麽轟然撲倒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