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微瀾(三)(第2/3頁)

不得不退回到藏身之處,卻發現依然被零星搜掠的官軍闖入,撞個正著不得已暴起殺死剩下的數人滅口,然後奔往另一個預備的藏身處。

然後強行頂替了戶主全家,為了安全起見,這戶作為通海公留下暗子的全家老小,都已經躺在用來藏身的地窖裏,短時間內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然後就是官軍大舉就地征發民役,他居然有陰差陽錯的回到宮城裏來,或者說,是誤打誤撞被裹挾進來的。因此,當外面搜捕的熱火朝天,他們就藏在民夫的隊伍裏,和大家一起勞作了好幾天,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在這些團練、義勇的看守下,管理的不是那麽嚴密。

只是他們的好運隨著人員調撥,而改變了,現在最後一點虛幻的安全感,也隨著某人的出現,成為某種潛在危機和牢籠。

與此同時,而我正在為義從的事情快樂且煩惱著。

所謂義從者,其實是一個相當古老的職業,最早的記載可以上溯到南北朝期間,但是真正揚名興起,還要待到隋末唐初,在隋末天下大亂,塵煙四起之世,才慢慢越來越多出現在歷史舞台上。

其中最顯著的就是太宗二征高句麗之戰,除了十六衛及諸府兵、州郡兵外,其中就有為數眾多來自河北、河東之地的義從們活躍的身影,後來李績者鎮守營州,攻略泉氏後高句麗,實行春掠其民,秋焚其實的焦土作戰,亦是大量采用了當地義從為走卒前探。

因此,這時期的義從,取“義之所從”之意,也就是某種程度上,自備甲械弓馬帶著部曲,聚集到邊關重鎮為國效力,或是追逐個人功名的愛國主義青年們,因此也可以稱之為古代版的自幹五。

其中湧現出很多知名的人物,但是這個時候的義從,至少是有產者,很多以此從軍的跳板和捷徑,進而在仕途中獲得一個不錯的起點,沒有彼在戰場上直接的表現,更加方便快捷的。

最初的義從乃大多數殷實人家的子弟,或是擁有其他正當職業身份的良家子。只是後來,歷代君王一直貫徹太宗馴化被征服的胡族和內附藩部,為邊疆屏藩的城傍制度,因此原本漢地良家子為主的義從,也開始多了許多胡族自幹五和帶路黨的色彩。

這種義從一只發展到天寶末年,因為驟然興起的安史之亂,而達到登峰造極,又盛極而衰的地步。無數大好健兒白白凋落和葬身在官軍和安史叛軍拉鋸的血肉磨盤之中,原本那種自付邊疆,為開疆拓土競逐武功而慷慨赴死的少年人,幾乎見不到了,變成需要官軍到處抓丁來充役的炮灰戰爭。

這時候,橫空出世的梁公,卻賦予了義從完全不同的另一條道路和含義,在他的倡導和組織下,大量因為戰爭結束而無處安置的裁汰兵員,或是解甲歸田後無法適應田園生活的老兵,在龍武軍相關商團組織的扶持下,因此重披戰袍,踏上域外開拓之路。

除了少數年老體衰的,作為新征服土地上開辟的屯墾軍戶,各種聚落堡寨的核心骨幹之外,迎接他們大多數人的命運,就是作為某種武裝雇傭兵,有償的參與到對海外和域外的開拓戰爭和經營中去。

主要承當各種低強度的商旅和輸送的護衛、治安維持和肅清,乃至官軍不便出面或是出手的一些臟活、累活,好為王師總體有限的寶貴兵力,省出更多人手和資源,全力以赴投入到征伐中去。也不用讓行程裏的官府背負某種肮臟的名聲,雖然有些中飽私囊,紀律馳壞的弊端,性價比上所費也不多。

而且一亦完成歷史使命,這些義從就會獲得在異地安置的優待,變成域外新開拓的版圖中,一個個新興唐人豪強家族的淵源和起點。

當然了,距離梁公的時代發展到現今,已經有好幾百年,雖然嶺內、嶺外,乃至梁氏大夏的境內,依舊有大量的義從存在,但是已經幾經蛻變和分化成另一番面貌。

武裝開拓的義從,雖然還有存在但已經不是主流了,隨著海路大開和商貿繁盛,也催生門類眾多功能更加齊全的義從,其中亦分做三六九等。

居於最上層的,其實是訓練裝備與官軍無太大差異,甚至直接有現役官軍轉變而來的所謂家族義從,也就是那些公卿貴族,海藩諸侯,為了規避國朝《宗藩武備制度》對相應身份地位的部曲、儀衛的限定,而或多或少蓄養的私兵。

謎樣生物背後的宇文家,雖然家格不算太高,但是富有白銀和其他礦冶之利,因此亦是以長期雇傭為名,蓄養了這麽一只延續了數代的所謂義從武裝。

與之對應,但是層次略低一些,則是那些海商集團、大型會社,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乃至阻止和打擊競爭對手,而建立的小規模護衛力量,同樣也寄附在各種義從的名下,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南海會社所擁有的武裝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