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提刑(第2/2頁)

大理寺之中有明令規定,各級提刑官於任何場合皆不得自稱“下官”、“卑職”、“在下”等自降身份的言語。盡管這時內心緊張,宋嘉林也不敢如普通官場上官員一般,惶恐不安的稱自己為“下官”,如此自降身份甚至會導致他被解職。

嘴上這麽說著,可宋嘉林的心裏卻泛著苦,如果這只是一般案件,那倒也沒什麽無非就是依法從事,該殺的殺,該判的判,從重從嚴既可。可問題是那些水手中既有美國人也有英國人,萬一惹出了什麽外交事端,到時候怎麽辦?

而且按照提刑憲司的原則,案子的整個過程都是以提刑官個人名義完成的,而不是提刑憲司的名義。在宣判之前,提刑官還可以撤銷或改變控罪。提刑官對於自己負責的案子獨立偵查、獨立判斷並作出決定,也要自行承擔責任。作為上司的提刑使只能對案件提出建議,但無權改變提刑官的決定。

也正因如此,實際上,這件案子最終所有的一切責任都需要他宋嘉林個人來背負。提刑官外面看著風光無限,威風凜凜,可酌定不起訴裁量權、提請批捕權和結案權等,有權指揮憲兵偵緝隊偵查,可以對嫌犯的命運予取予奪,但這風光的背後卻是小心翼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是給提刑官準備的,若是因為此案引發什麽事端,到最後,負責的還是他宋嘉林。

“我知道!沒有這個心,也不敢有這個心,我等身為提刑官,要令百姓感覺到法律之威嚴不可侵犯,更應該又要令其感受到法律之公正,而這公正,有豈能因其身份而發生變化?”

一番訓斥之後,孫益白又出言寬慰道。

“好啦,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在擔心這些人都是洋人都是外國人,到時候,你是關心外交?擔心到時候洋人來找咱們麻煩,現在你把心放回肚子裏,你要知道,既然人送到咱們這兒,咱們就要公正嚴明的拿下這個案子,至於其他的,就不是咱們所操心。要不然又豈有司法獨立之事。”

說著他又走過去拍著宋嘉林的肩膀說道。

“玉泉,肇慶土客之案,寺中對你可是極為看重的,若不然這個案件,也不會指定有你辦。明白嗎?”

“我明白了!”

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下了肚,提刑使的回答讓宋嘉林總算是摸著了那張看似並不存在底牌。

當宋嘉林像長松口氣的離開提刑使的辦公室時,開始全力以赴的準備著審理“麥克號”商船走私鴉片案時。中國海軍艦隊對“麥克號”商船的攔截卻引起了軒然大波,在一些謹慎的洋行開始租用船只準備將珠江口的水上倉庫拖回香港同時,以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維多利亞玩的由七艘美國軍艦組成的美國東印度艦隊,投向了艦隊司令官佩裏。

就在三天前,美國東印度艦隊在香港受到了英雄般的款待,因為他們敲開了日本的國門,而現在當美國的商船被中國艦隊在海上像“海盜”般攔截的時候,這位司令官又會怎麽處理呢?

在香港大多數英國商人都是用幸災樂禍的眼光看著美國人,因為在他們與中國人的條約中,專門對鴉片走私加以約束。這或許正應了那句話“作繭自縛”,因為按照中美兩國的條約規定,美國商人向中國走私鴉片,由中國官府審理美國不得插手幹預。

“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看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決定。”

站在艦隊旗艦“密西西比號”巡洋艦的甲板上,佩裏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現在他發現自己正置於一個騎虎難下的境地,如果他沒有任何表示,那麽回到美國,他不會被因為敲開日本國門,而被稱為英雄而會因為不能夠給美國商人以支持,而遭到報紙輿論的指責。

可是如果在這一敏感時期,他率領艦隊闖入廣州,勢必將會激起中國人對美國的敵意,準確的來說是叛亂政府對美國的敵意。

“將軍,如果我們不能夠有所作為的話,恐怕整個美國所有的報紙都會因此而指責我們的軟弱。”

艦隊參謀長奧利弗於一旁勸說道,在香港享受了英雄般的接待之後,不想回到美國之後被同胞視為懦夫,一名軍人最重要的就是聲譽,在得到了英雄的稱號之後,任何人都不想再被稱這“懦夫”。

佩裏默默的點點頭,原本他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再回到美國之後他和艦隊的所有人都會被作為英雄,但是現在的這個情況,卻改變了他的計劃。

“但是我們畢竟和中國人有著條約,條約的束縛,使得我們不能做太多的事情。”

盡管明知道媒體不會考慮這一點,但佩裏卻不得不加以考慮。

“將軍,我記得在我們前往日本的時候,當我向您詢問是否和日本人開戰時,您曾說過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向他們展示我們的力量,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