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滿堂春
大明宮,紫宸上書房。
氣氛壓抑,恍若雷霆懸空。
“都是群廢物,混賬!!”
隆正帝面容甚至都有些猙獰,看著趙師道,眼神跟刀子似的,厲聲道:“傅恒自盡,傅安不知所蹤?!
趙師道,這就是你與朕的交代?”
趙師道面色亦難看的緊,慚愧道:“陛下,臣手下監看傅恒的人,悉數被殺。
傅恒不知為何沒有逃竄,反而自盡。
臣派去蜀中侯府的人,抄沒侯府後,內間道,今日一早還看到傅安,後來一直在屋子中沒有出來,就……
臣有負皇恩,罪該萬死。”
“你當然罪該萬死!”
隆正帝面色鐵青,眼中怒火簡直要將上書房點燃,他厲聲咆哮道:“這些年,朕與你這麽多支持。
朕再艱難,都未斷過你的銀米人手。
你告訴朕,已經徹底掌控神京。
如今倒好,堂堂帝國侯爵,竟然在皇城外被人伏殺!!
殺人兇手,居然是自己自盡,他是自盡?這種屁話你也敢告訴朕?!”
一番話罵的趙師道擡不起頭來,隆正帝的怒火卻又波及到蘇培盛身上,他霍然轉頭,怒視蘇培盛,寒聲道:“朕將中車府交給你,讓你替朕看住宮裏。
你這個狗奴才,竟讓那畜生險些將天給捅漏了!
什麽時候讓人將朕的腦袋摘了去,才得著你的意了!”
蘇培盛忙跪下磕頭請罪,卻連辯解的話也不敢說一句。
隆正帝冷冷道:“你年紀大了,就不要攬那麽多事了。將中車府交給柴俊吧。”
柴俊亦是潛邸舊奴,資歷雖比蘇培盛差一點,但也不遜色多少。
只是兩人之間,並不合得來。
而且在隆正帝最困難的那些年,柴俊不似蘇培盛那般,緊緊站在隆正帝身旁。
他將自己藏在宮裏最深處,等閑不露面,以保全自身。
蘇培盛有些震驚的看著隆正帝,不明白他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隆正帝見他猶豫,眉頭登時皺起,寒聲道:“怎麽,你還舍不得放權?”
蘇培盛忙道:“奴婢不敢,只是柴俊……”
隆正帝不耐煩道:“既然你做不好,就讓能做好的去做。你好生在這邊待著就是,若不想幹,就回家養老去吧。”
蘇培盛聞言,再不敢多言,老實應道:“臣,遵旨。”
說罷,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眼神陰鶩的老太監,走了進來,給隆正帝請完安後,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
……
皇城,坤寧宮。
董皇後面無表情木然的坐在鳳榻上,對殿內陣陣慘嚎哀求聲,恍若未覺。
太後驟然薨逝,又死在她心腹宮女周昭容之手。
那賤婢更是對皇帝,對賈環百般詆毀。
想起昨日隆正帝看她的眼神,夫妻半生的董皇後,就心如刀割。
她寧願隆正帝像訓斥賈環和贏晝那般,將她痛罵一頓。
也好過至今不見她一面,不對她發一聲。
數次求見被拒後,等來的,竟然是中車府的抄家。
坤寧宮,從服侍董皇後數十年的嬤嬤起,到今年才新近的打掃宮殿庭院的宮女,連同守門的太監黃門,都悉數拿下。
等待他們的,將是最嚴厲的拷問。
連那幾名當初她從董家帶進宮裏的老嬤嬤,都被拿下了。
只反抗了一下,就被人當著她的面,一戒棍打的滿臉是血。
若無那位的首肯,這些奴才,焉有此膽?
可是……
半生的夫妻緣分,竟連一點體面都不與她留下嗎?
過了片刻,等喧囂過後,董皇後再回過神,看到的就是空空蕩蕩的宮殿,冷冷清清。
恍若冷宮。
兩行清淚,從眼中滑落。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陛下……
……
神京北城,景曜門內。
這裏是京營大營所在地。
神京城內,唯一的駐軍大營。
滿員兩萬。
這些年來,營盤不變,但將兵卻如流水般變化著。
從當年裘良時,破破爛爛的破落戶,到後來韓德功的沉穩,再後來嶽鐘琪執掌時,京營多了分銳氣。
再至武威公秦梁親自執掌,京營連士兵都換成了黃沙老卒。
京營內一個遊擊將軍身上,都掛著開國子的爵位。
至此,京營氣焰高漲。
原以為,這次京營能夠安穩上幾年。
卻不想也只過了三年,又要變化了。
北城多賤民,尋日裏連熱鬧都不敢出門瞧,只能躲在屋子裏,聽著外面的動靜。
心裏暗嘆一聲:果真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
武威公秦梁,當朝太尉親自騎馬立於京營門前。
看著曾經隨他出生入死的舊部,此刻垂頭喪氣的從營門出來,倉促出發,即日啟程,前往數千裏外的哈密衛大營駐紮移防,秦梁心中的抑郁之氣,幾乎燃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