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駭然

“到底怎麽回事?混賬東西!”

露台上,隆正帝一臉怒容的看著站在露台中央,耷拉著個腦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賈環。

不是賈環慫了,只是他知道自己確實惹禍了。

倒不是因為帶人把傅安和李芳打成了死狗,一身骨頭斷了八成。

斷骨對武人來說,算不得什麽大傷。

這點分寸衙內們還是有的,意氣之爭,和生死之敵是兩回事。

當然,使用毒暗器的李芳不同,他要慘的多……

也不是因為賈環把方南天羞辱的下不來台階。

榮國系和方南天爭鬥,是政治正確性。

一時的輸贏不算什麽,更何況還只是口頭之爭。

賈環闖的禍,是他把自己的小幾踹飛,砸在了對面孝康親王的幾案上,濺射了孝康親王一臉汁水……

如果說宗室諸王裏,還有哪個親王不讓隆正帝感到厭惡,大概就是這位老實巴交的孝康親王吧。

孝康親王贏舒,其父乃太上皇之弟,亦是一個老實本分之人,幼年喪母,很得太上皇照顧,成年後得封親王。

可惜天不假年,沒過五十就薨了。

贏舒承爵後,罕見的沒有降襲,仍襲親王爵。

雖然年長於隆正帝,卻從不擺兄王的架子,甚至很少上朝。

大秦以孝治天下,理論上來說,贏舒若是開口,分量之重,連隆正帝都要重視。

但贏舒從來都恪守本分,與其父一般,從未開口言過政事,幹擾過隆正帝的決策。

僅憑這一點,隆正帝都要敬他三分。

賈環若是欺負旁個倒也罷了,可是欺負到老實人身上,他也不好再強犟。

任批任罵……

倒是贏舒,是個厚道之人。

已經換了身幹凈常服,凈過臉,重新坐在一張新幾案前,笑呵呵的對厲色呵斥賈環的隆正帝道:“陛下,寧侯少年英雄,急躁了些,也是有的,不算什麽大事。陛下就不必太過苛責了……”

隆正帝聞言,哼了聲,對賈環道:“還不謝過康王大量,再有下次,再沒有這麽便宜了!整日裏毛手毛腳的,不成器的東西!”

底下武勛親貴們聞言,嘴角都抽了抽……

這份語氣,怎麽聽起來怪怪的,好像他們在家裏訓斥自家子侄的口氣……

賈環也知道好歹,不反抗,他對孝康親王躬身一揖,道:“小子無狀,擾了王爺清凈,臟了王爺衣裳。

等回城後,小子賠王爺十匹上等的宮錦!”

賈三爺財大氣粗,大方的緊!

“哈哈哈!”

孝康親王卻忽然面色古怪的笑了起來,對隆正帝微微躬身,恭敬道:“陛下,怪道朝野皆言,太上皇和陛下極寵寧侯,聖眷隆厚,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他竟拿陛下宮裏的宮錦來賠臣,哈哈哈……”

隆正帝也樂得和孝康親王親近幾句,也好堵住那些誹謗他苛待宗室之人的臭嘴。

他難得哼哼一笑,眼神不再那麽嚴厲的看著一臉無辜的賈環,沒好氣的道:“你倒會借花獻佛!

既然你自己不要幾案,那就別坐著了。

就站在這裏,與朕和康王斟酒吧。

豈有那麽便宜的事!”

隆正帝指著他禦案與康王幾案之間,對賈環說道。

這種懲罰,更讓底下群臣感到無語了。

這到底是懲罰,還是獎賞?

給皇帝斟酒,這份待遇,讓露台之下的一幹衙內們,艷羨的眼睛都紅了。

他們若是有這份體面,回家敢和他們老頭子幹一架!

賈環自然也不反對,不過,他倒也沒覺得有多榮光,而是另有所想。

賈環嘿嘿一笑,走過去先給隆正帝斟滿一盞酒,然後賠著笑臉道:“陛下,那讓下面繼續比試唄?

都大度一點,別取消誰的資格了,臣等也不追究李芳用淬了毒的暗器偷襲之事了。

您看如何?”

他自然不用再追究,因為李芳那雙能放暗器的手,已經粉碎性骨折了……

隆正帝聞言,狠狠瞪了賈環一眼,你當誰是傻子麽……

不過,他轉頭又詢問諸武勛大將,道:“眾卿之意如何?”

這還用說麽……

在露台上的大將,十之七八都是榮國一脈。

朝堂政事沒他們插話的份,可在這個時候,卻一個比一個嗓門高大。

“陛下!武將爭鬥,本就是常有的事,不必苛責!”

“對!打過來再打過去就是,正好扯平!”

“沒錯,哈哈!當年臣等就是這麽過來的……”

一陣吵嚷聲後,隆正帝又頗為頭疼的瞪了眼賈環,而後看向歸來侯旨的方南天,道:“太尉意下如何?”

他也不好做的太過……

“陛下,您問他……”

正給孝康親王斟酒的賈環聞言卻頓時不滿了,提著酒壺起身質疑起隆正帝的公正性……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隆正帝喝斷:“閉嘴!看好了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