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人心漸躁

此言,大誅心!

賈環完全沒有想到,贏歷,竟然也不願隆正帝收取這等功績。

聽他言中之意,他是想,再過幾年,他自己來收取這份豐功偉績。

他好長遠的眼光。

他是怕,隆正帝有了此等功業後,帝位自此穩如泰山,威望直追高祖和太上。

那麽,待日後,贏歷的位置自然就會尷尬。

他絕不想像隆正帝那樣,一坐,就是二十年的泥塑菩薩。

甚至,他也不想再當二十年的太子……

他的這份心,從道理上講,可講的通。

畢竟隆正帝的經歷著實太過壓抑、殘酷。

可是從人情上來講,卻又太過涼薄,太過自私,也太過無情了些。

那是父子啊!

天家,果然無親情。

只是……

這件事,並非只關系到皇位的更叠。

“殿下,如果此時朝廷不出手幹預,準葛爾必亡。

西域萬裏河山,就會落入厄羅斯手中。

到那個時候,大秦就會從三個方向陷入厄羅斯的包圍中。

西北,正北,還有東北。

一旦他們想發動戰爭,大秦就要三面同時受敵。

太過被動。

所以,如果給他們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讓厄羅斯在西域站穩了腳跟,那麽對大秦而言,後果將不堪設想。”

賈環面色肅然地說道。

見賈環竟然不應,這著實有些出乎了贏歷的意料。

他本以為,賈環是聰明人……

會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正確的、明智的。

卻不想……

贏歷細眸微眯,眼神有些幽深的看著賈環,輕輕的吸了口氣,道:“賈環,你想的……太過悲觀了些。

在準葛爾最強大的時候,我大秦鐵騎尚且能一戰滅敵二十萬。

厄羅斯又能如何?

再者,朝廷如今正是最艱難的時候,東邊和南邊各省都在遭災。

這是上天憤怒的緣故,說明朝廷裏有奸人誤國,以致朝政失德,獲譴於天。

這個時候,又豈能輕易發動戰爭?

你還小,沒接觸過太多朝政。

但你要明白一點,攘外必先安內!

待再過幾年,天下素凈了,朝廷安穩了,我大秦必將更加強盛,將會迎來百年來最盛之世。

孤現在就可答應你,到那個時候,孤一定在太上皇面前替你多說好話,讓你能同霍驃騎一般,率領大軍,遠征西域,收取安定萬裏江山的大功,建直追先祖的功業。

甚至,孤願與你同往。

賈環,目光,要放長遠……”

賈環忽然笑了,語氣恢復輕松,對贏歷道:“殿下,您跟我說這些沒用啊?我既不是輔政大臣,又不是兩閣閣臣,我說什麽都不算啊!

而且朝廷上也還沒爭出個所以然來,一切還未成定數。

您給臣說這些,也太看得起臣了……

提前說好,您可千萬別指望讓臣去說服牛伯伯、溫叔叔他們。

這等國朝大政,軍機要事,我若是有膽子去聒噪,他們不大耳刮子抽我才怪呢!

此等大事,豈能兒戲?”

贏歷聞言,面色不變,但目光卻益發幽深,他深深的打量著賈環,見賈環目光清澈坦然的與他對視著,也輕輕笑了起來。

他搖搖頭嘆了聲,道:“你啊……”

目光又轉而在賈環身上金甲上頓了頓,道:“你說的沒錯,你就是不懂事,太過兒戲。

為了區區一個蒙古婢女,就敢去問皇上借金甲。

父皇竟也隨你……

這雖然這不是至尊禦服,可到底是皇上穿過的。

又豈是人臣所能沾染的?

你就敢胡鬧?”

賈環聞言連連點頭稱是,道:“殿下教訓的是,此事確實是臣孟浪了。

您這一說,臣心裏愈發後悔緊張了。

殿下,臣就不在這裏多說了,我得趕緊回城,給陛下還金甲去。

不然,後面說不得又有哪個魚屎還是貓屎成天上書彈劾臣了。”

“哈哈哈!豈有此理!

一天沒個正行,倒和五弟一般……

去吧去吧!

孤看你的心也不在這裏……”

贏歷面上又浮起了笑意,挺燦爛,一掃之前的嚴肅,更拿其弟贏晝相比,顯得親近,揮了揮手放人。

賈環笑的比他還燦爛,躬身一揖後,便辭別了贏歷,轉身離去。

其身後一直垂目不言的牛奔等人,也上前與贏歷行禮,告辭。

不過,贏歷卻又開口道:“牛奔,那黑甲軍是怎麽回事?環哥兒年幼不曉事,你也跟著胡鬧?

國之利器,是用來迎來送往做人情的嗎?”

牛奔聞言,面色變了變,而後呵呵笑道:“太孫殿下,這不是為了保護準葛爾使臣的周全嘛!

您看,您身邊這幾位就一直喊打喊殺的。

若是平常護軍,怕是護不了他們的安危。

但有黑甲軍在,嘿嘿,李懷德他們要是敢上前丟石子兒,保管人還他一只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