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告誡

聽到這句話,賈環當真是覺得日了狗了。

他無語道:“李相爺,您這出手護犢子是不是也太狠了些,不就抽了您兒子一巴掌嗎?您就想把我賈家定成亂臣賊子?您怎麽不直接給小子下一個治世能臣、亂世奸臣的批語,說我是活曹操不更好些?”

李光地笑道:“你也別急著喊冤,老夫只問你一句,你心中可有敬畏?”

賈環莫名其妙道:“當然有了,我賈環敬天敬地敬祖宗,還敬畏國法……老相爺,不是晚輩放肆,我真要說你幾句……您這樣做真過了些,連您自個兒的格局和體面都不要了。我和您兒子之間,連恩怨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晚輩之間的小矛盾。結果我這剛打了小的,您這老的就出面,您這忒不講究了些。”

李光地聞言哈哈大笑,指著賈環道:“你自己聽聽,你這還叫有敬畏?”

賈環玩味的看著李光地道:“老相爺,您這才叫沒有敬畏。是,小子我這般和您說話確實略有不恭,可這有一個前提啊,那就是小子沒有犯錯,更沒有犯法。小子我行得正,走的直,何懼之有?”

李光地聞言後,老眼中的目光深邃了些,卻沒有再多說什麽,老頭子呵呵笑了兩聲後,道:“好了,老夫不過白話兩句,玩笑而已……既然你說你能哄好老太太,那老夫也就不逼你了,咱們別浪費時間,趕緊回去吧。只要你能哄著我家老太太進飯,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說罷,老頭子不給賈環反對的機會,伸手拉了拉身邊的一條細繩,隨即,轎外轎檐頂角處傳來三下鈴鐺的脆響聲,這架當朝一品宰執方有資格乘坐的,皇家內務府所出的八擡大轎,便起行了。

賈環傻眼兒了,看著李光地道:“老相爺,您這是在給小子挖坑呢?怪道您不願進我寧國府裏,您這是從一開始就盤算好了?”

李光地笑的有些得意道:“老夫也是沒法子啊,若是換個其他勛貴家的子弟,老夫不過是下張條子的事情。可誰讓你是賈家的子弟?老夫雖不懼你賈家,可你這小子也不會懼老夫。若不使出這個上房抽梯的計謀,老夫這身老胳膊老腿兒的,可打不過你喲!”

賈環哭笑不得道:“老相爺,您可真是……我聽外面人都說,您老爺子的規矩大的要命,等閑外臣進京,想到你府裏請個安,連門兒都進不去。

就是尋常京官兒,在您老面前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可您現在這幅神態,說出去怕是沒幾個人會信。”

李光地聞言,老臉上的表情愈發得意了,笑道:“小子,所以老夫才說,你小子是真正的膽大包天……不過這也對了老夫的脾氣,都說高處不勝寒,老夫也能體會到這種感覺。老夫如今想找一個平等心態聊天兒的人,著實不容易啊。”

賈環心中微微一凜,不過面上卻笑的愈發燦爛,道:“老相爺,您可千萬別這麽說。小子只是覺得,只要是咱大秦的勛貴,只要自己不犯錯,更不要犯法,那見了誰都不必怵!老相爺,小子我讀書少,懂的道理不多,以往都覺得這種想法沒錯,怎麽到了您這裏,好像不大對的樣子。

看在一會兒小子要給太夫人磕頭請安賠不是的份兒上,您老能不能給小子指點一二,到底哪裏出了岔子?小子覺得,以您老人家的智慧,想來不會隨意下這樣的批語。老實說,老相爺,您有些唬住小子了。”

李光地目光愈發幽邃,他看著賈環,微笑道:“小子,老夫問你,在你心裏,是國法大,還是皇權大?”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隨即好笑道:“相爺,小子我今年才十一歲,您就問我這種問題?小子又不是什麽神童,哪裏會想過這種問題。再說了,這國法不就是皇權所定麽?兩者怎麽會有沖突?”

李光地抿了口茶水,而後慢悠悠道:“老夫聽說你是練武之人,老夫雖然不曾涉獵武道,但也聽人談起過,包括你的先祖。

武人都說:高手過招,通常都是一招見高低。

也就是說,高手之間過招的時候,通常只一出手,就能知道對方境界的高低。

其實不止是武道如此,人心,有時也是如此。

排除一些飽經磨難之後終於醒悟而後大器晚成的例子外,大多數人的人心和心性,其實從懂禮明事起,就已經注定了。

這就是所謂的天賦。

有的人,哪怕是進了學,做了官,甚至是做了高官,但他的心裏其實還是糊塗的。

而有的人,哪怕他還年輕,也沒讀過太多書,但他的心裏,卻是清楚的。

老夫這麽說,想必你能體會吧?

老夫之前了解過你這幾年的行事,又和你說了幾句話後,便斷定,你就是一個頭腦清醒,心中明白的清醒人。

世人皆醉吾獨醒,這句話並不是一句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