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4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王世充那冷酷的聲音突然在城頭響起:“裴仁基啊裴仁基,你矯詔謀反,自己作死,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啦!”

楊侗的心裏“格登”一下,猛地下沉,他其實一直都很清醒,剛才只不過是裝著昏過去罷了,為的就是引王世充上前,這是他和裴仁基早就商量好,多次演練過的,本以為萬無一失。

可是楊侗沒有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裴行儼劫持的居然是個假貨,這下子裴家父子必死無疑,而自己的那個血詔,只怕也是要惹大麻煩了。想到這裏,他咬緊牙關,雙眼緊閉,裝的人事不省,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裴仁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只見王世充一身將袍大鎧,從城頭緩步而下,沈光寸步不離地持著長槊,護衛在他的身邊,而身後的來整,費青奴,單雄信等人也都脫掉了身上的孝服,露出裏面的盔甲,站出了隊列,對著裴仁基父子怒目而視。

來整雙眼圓睜,駢指直指裴仁基,怒道:“裴仁基,裴行儼,你們兩個的良心給狗吃了嗎?太尉對你們天高地厚之恩,不僅沒有追究你們的罪過,誅殺你們,還把侄女相嫁,與你家結親,這是多少世家做夢都換不來的事情,你們不思回報陛下,回報太尉,卻是在這裏矯詔謀反,想要傷害太尉,天理不容!”

費青奴咬牙切齒地罵道:“太尉,這兩個狗東西實在不是人,交給俺老費,我要親手挖出他們的心,看看是怎麽長的!!”

單雄信冷冷地說道:“我早就說了,這些反賊一日從賊,終身是賊,太尉還是對他們太過仁善了,不過這樣也好,讓天下人看看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王世充在眾人大罵的功夫,走下了城頭,這會兒已經有幾千軍士從四面八方奔出,他們的頭盔上纏著孝帶,卻是全副武裝,把裴氏父子和楊侗,連同那個大棺木都堵在了城門門洞內,那十幾個挽郎一看情勢不對,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地磕頭不止。

裴仁基轉頭對著楊侗大叫道:“陛下,陛下,請你為微臣作證,請你對著文武百官,下旨除賊,一定還是會有忠臣義士為您效死的!”

可是不管他怎麽說,楊侗只是趴在棺木上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樣。

裴仁基長嘆一聲,喃喃地說道:“天意,天意啊,我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王世充,算你狠,居然用替身來出殯,不過你記住了,我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陛下,微臣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他說著,一把拾起地上的一把劍,對著脖子就是一抹,血光乍現,他的喉嚨上頓時多了一道血槽,氣管被完全切開,而他的身子,也瞬間倒了下去。

裴行儼大哭道:“阿大,阿大!”他松開了手中的那個替身,撲到裴仁基的身上,而左手的匕首一反轉,往心窩裏一刺,瞬間就沒了柄,鮮血飛濺,連楊侗的身上也染了不少血滴子,裴行儼那如山嶽般雄壯的身軀,就這樣伏到了他父親的身上,死在了一起。

王世充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兩人,那道血詔從裴仁基的手上飛起,在空中打了幾個轉,飄到了魏征的腳下,魏征的眉頭一皺,俯身撿起這血詔,遞向了王世充:“太尉,這詔書……”

王世充擺了擺手:“這詔書是裴氏父子意圖謀反作亂而偽造的,即刻燒掉,陛下哀傷過度,這出殯之事無法再勞動聖駕了,來人,扶陛下回宮歇息。”

那幾個內侍連忙架起了仍然在假裝昏迷不醒的楊侗,扶上了一部步輦,向著寢宮的方向走去,王世充轉頭向著王仁則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帶著百余名軍士就跟在了後面,一邊走,一邊高聲道:“隨我護駕,保護聖上。”

王世充的目光落到了裴仁基父子的屍體上,冷冷地說道:“裴仁基父子二人謀反,罪不容誅,即使已經畏罪自殺,也需以國法嚴懲,傳旨,將二人屍體送往菜市,處腰斬之刑,梟首上春門頭,以震懾心懷不軌之輩。裴家上下,夷三族,男丁無論長幼盡數斬殺,妻女罰沒入掖庭為奴婢。包括我的侄女在內!”

沈光的臉色一變:“太尉,那裴行儼之妻可是您的親侄女啊,是不是……”

王世充眼中淚光閃閃,大聲道:“她是反賊裴行儼的妻子,我是太尉,若是我帶頭違法,國家的綱紀何在,就這麽辦!”

費青奴和來整齊聲拱手應諾,一揮手,帶著幾百名親兵走上前去,拖著二人的屍體,奔向了百官坊中裴家的方向。

魏征低聲道:“主公,還有其他瓦崗降將,也跟裴仁基有所溝通,現在他們都在城外軍營,您看是不是?”

王世充的嘴角抽了抽,嘆了口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對他們赤心相對,卻換回這個結果,現在若是誅連太多,只怕瓦崗降卒人心惶惶,會起事作亂,他們若是肯留下,自會來請罪,若不肯留,這時候也會逃亡,而不是帶兵起事,我王世充最後放他們一回,也算仁致義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