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5章 獨擋千軍

張須陀一路狂奔,漸漸地,身後的喊殺聲已經聽不見了,奔出五裏之後,他停下了馬,看向了沖出來的方向,臉上寫滿了焦慮,賈潤甫上前道:“大帥,現在還沒有到安全的地方,我們還不能停。”

張須陀搖了搖頭,正色道:“不行,你爹和兄弟們還陷在裏面沒有過來,我不能把他們扔下,賈文書,你帶著大家先撤,我帶幾個兄弟回去看看。”

賈潤甫急道:“不行,大帥,你是全軍主帥,好不容易脫險,怎麽能再次入險境?我爹應該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去救,你先回吧,我帶幾個賈家部曲回去便是。”

張須陀微微一笑,說道:“賈文書啊,你並非武將出身,你爹說過,你自幼身體不是很好,練不了這弓馬之道,今天能前來,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回去救你爹,需要武藝高強才行,你這顆孝子之心可以理解,但萬一陷了進去,非但救不了你爹,還要分其他人的心,是不好的。”

賈潤甫面有慚色,低下了頭,說道:“都是我沒用,這時候一點忙也幫不上。”

張須陀一咬牙,抽出腰間的小刀,把肩上的箭杆一下砍斷,一股血泉從創口中噴出,他咬了咬牙,臉上肌肉只是跳了跳,卻無一絲痛楚之色。

幾個親兵連忙說道:“大帥,你,你受了箭傷,不可再戰啊!”

張須陀厲聲道:“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我不能騎馬,不能舞槊了嗎?現在箭尖有倒鉤,不能硬拔,等我接出賈將軍之後,自然可以治理,爾等休得再言,隨我再沖一次便是!”

那幾名親衛眼中淚光閃閃,抱拳應諾,而賈潤甫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張須陀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繼續說話,張須陀一轉身,提起斬龍槊,就向著來路奔去,十余名親衛緊隨其後,很快,轉過一道山彎,就不見了蹤影,所有的隋軍騎士全都下馬跪地,向著張須陀遠去的方向拱手磕頭,眼含熱淚地說道:“大帥,祝您馬到成功!”

賈務本的身邊還剩下七八個騎兵,人人的身上,馬身上都插滿了箭枝,如同活動的箭靶,而賈務本的明光大鎧上,兩個護心鏡都已經給生生射碎了,他的身上插了不下二十枝長杆羽箭,鮮血已經把這些箭的箭翎染得一片腥紅。

賈務本勉強地伏在馬背上,讓自己不至於倒地,但仍然艱難地持著長槊,與僅存的幾名部下,堵在山道的入口處,擋著敵軍沖擊的路線,在他的身前,已經堆了百余具瓦崗軍騎兵的人馬屍體,幾乎要把這狹窄的沖鋒路線給擋住了。

翟讓和李密等人已經會合到了一起,他們這裏還有不到五百騎,也多是身上有傷,王伯當的箭袋幾乎空了,剛才的一場激戰,讓他射光了所有的箭枝,這些隋軍鐵甲重騎幾乎是人人雙層甲,即使是以他的神箭加力量,也很難一箭斃命,比如賈務本,足足中了他八箭之多,卻還能保持戰鬥力,這讓號稱神箭絕世的勇三朗王伯當,也為之側目不已。

李密高聲叫道:“賈將軍,你已經盡力了,現在不可能再繼續撐下去,不要作無謂的抵抗,下馬投降吧。”

賈務本的頭盔已經不見了,一張老臉之上,遍是血汙與傷痕,他須眉皆張,大吼道:“老夫就在這裏,誓死也不會降賊,有膽的就放馬過來吧!”

張須陀的叫聲突然在賈務本身後響起:“老賈,我的兄弟!”

賈務本的渾身一震,連忙回過了頭,只見張須陀一馬當先,身後跟著十余個騎衛,已經奔了過來,賈務本的嘴唇動了動,叫道:“大帥,你,你怎麽可以回來,快走,快走啊!”

張須陀騎到了賈務本的身邊,沉聲道:“老賈,咱們的信條你忘了嗎,對所有的兄弟,都不能拋棄,不能放棄,更不用說對你了。現在大部分的兄弟都已經沖出去,已經安全了,我這個當主帥的,怎麽可以自己逃跑,扔下你們不管?”

賈務本長嘆一聲,眼神中盡是落寞:“大帥啊,你真是糊塗啊,我們這麽多兄弟在這裏死戰到現在,不就是為了你嗎,唉!”

李密趁著二人說話的功夫,馬上轉向了王伯當,沉聲道:“三郎,快,快射賈務本!”

王伯當掃了一眼箭囊,只剩下了最後一根箭,他搭箭上弦,瞄了過去,可是剛瞄了一半,又放下了,嘆道:“不好辦啊,恩師,這家夥的防護太好,又伏在馬上,我沒法一箭斃命。”

李密咬了咬牙:“射不了人,就對著馬射,只要他的馬死了,我看張須陀怎麽救他!”

王伯當雙眼一亮,立馬抄起大弓,對著賈務本的戰馬眼睛,就是一箭,箭如流星,百步距離之上,那馬兒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一箭就給射穿了腦袋,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來,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賈務本猝不及防,滾鞍落馬,身上的羽箭一下子重重地插進了肉裏,血流如注,而他的人,也頓時痛得暈死過去,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