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5章 黑袍陰謀家

王世充定了定神,轉向了中間那人,他知道以這架式,斛斯政和沈柳生一樣,都只不過是此人的手下而已,真正的主公乃是這個到了現在還沒有露出真面目的人,剛才聽他的聲音,看他的身形都覺得非常眼熟,一定是自己認識過,聽過說話的人,只是一時間怎麽也想不起來。

鬥蓬客緩緩地轉過了身,臉上仍然蒙著黑布,在這密室的昏暗燈光裏看不清他的廬山真面目,而他那濃密的眉毛,花白的頭發和眼角邊的皺紋都顯示出此人的年齡至少是已近花甲。

王世充看了看斛斯政,沉聲道:“斛斯長史,想必你也和沈老板一樣,是這位貴人的屬下吧。”

斛斯政點了點頭:“不錯,十余年來斛斯一直是為這位大人效力,那天王刺史與斛斯商量大事的時候,斛斯未得主公允許,不敢跟王刺史結交,還請見諒。”

王世充嘆了口氣:“原來如此,王某一直不明白為何斛斯長史在這郢州多年都不求升遷。現在王某明白了,你一定是得了你家主公的命令,要你經營這塊荊州北面的門戶,王某看錯你了,原以為你只是想得官,現在才知道你想要的沒那麽簡單。”

斛斯政微微一笑:“斛斯初入官場時,一直到四十歲以前,都是想著效力朝廷,有朝一日可以出將入相,治理天下,可惜斛斯在大隋為官多年,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我等胡人,是入不得王家父子的眼,即使再有才能,也不過是被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鷹犬而已,自己的命運,還是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

王世充對著鬥蓬客笑了笑:“王某這下全明白了,難怪斛斯長史跟同樣算是胡將的韓刺史不是一路人,有賀若老將軍在,他怎麽可能和韓擒虎的兒子當朋友呢。”

黑鬥蓬老者仰天哈哈大笑,一把拉下了自己臉上的黑布,濃眉如雜草,臉頰瘦削,一雙鷹一樣的眼睛警惕而兇猛,滿臉都是亂蓬蓬的花白胡子,獅鼻大嘴,可不正是那號稱隋朝名將的賀若弼?

王世充已經不象剛才初見斛斯政時那樣吃驚了,當年大興之亂時,他曾短暫地和賀若弼合作過一次,不過當時打的是救楊堅的名義,事後眾人也嚴格約定此事就此不提,不過他現在心裏又浮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這賀若弼以前曾經向楊堅主動要求過當荊州刺史,後來被楊堅拒絕了,難道是從那時開始他就開始與斛斯政勾結到一起,開始自己經營起荊州了嗎?

賀若弼雙目如炬,盯著王世充,道:“老夫的身份不便暴露,所以這段時間一直不想和行滿見面,現在是非常時期,新皇登基,大家最好都不要活動得太多,一個不留神,有可能多年的經營都會前功盡棄。”

“不過行滿實在是厲害,老夫原以為行滿只有將帥之才,沒想到你的治才也是這樣出色,所以今天老夫遵守自己的承諾,和你見面,你有什麽想問的,想說的,盡管開口。只是有一點,就是你我還不一定是一路人,合作的事情現在老夫無法給你承諾。”

王世充微微一笑:“聽賀若將軍這樣說,晚輩實在是很高興,晚輩也喜歡心直口快,開誠布公,不喜歡拐彎抹角,這點沈老板應該跟您說過了。”

賀若弼點了點頭,神情嚴肅:“柳生隨我多年,老夫被剝奪官職後,行動不變,就讓柳生出來經營,老夫也沒想到柳生有如此才能,幾年下來就在這荊州打下了如此的基業。”

沈柳生笑了笑,向賀若弼行了個禮:“這主要是靠了主公的英明,當然,也離不開蕭銑蕭公子的幫忙。”

王世充懶得聽他們主仆之間的廢話,直接道:“賀若將軍,王某想問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皇對你不薄,你為何還要在背地裏做這些事情?從沈老板和斛斯長史的情況看,你著手經營這荊州之地,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吧。”

賀若弼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這狹小的密室裏來回震蕩,弄得燈燭一陣搖晃:“先皇對我不薄?王世充,你為什麽會說這種話?”

王世充沉聲道:“據晚輩所知,賀若將軍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先皇,不僅和韓將軍當著外國使節的面搶功,讓先皇顏面盡失,而且幾次三番地在家妄議朝政,甚至還主動想要荊州之地,更不用說以前幫高仆射說情的事了。”

“這些事情任何一條都足夠您滅族的,可先皇只是奪了你的官,連爵位都還給你保留,這還不叫待你不薄?”

賀若弼冷笑一聲:“王世充,與老夫的功績比起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麽?老夫獻上的平南八策,老夫親自率先鋒過江,親自在那建康城外打垮的陳軍主力,卻被那不要臉的韓擒虎撿了個便宜。這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你卻是親歷過的。”

“先皇明知老夫委屈,卻偏向那韓擒虎,給我們兩個同樣的軍功,王世充,你也是上過戰場打仗的人,給人這樣搶功,咽得下這口氣嗎?發兩句牢騷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