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8章 搶人頭

“哢、哢、哢、哢”,步兵們前進時軍靴踏地的那種震憾,配合起驍果騎士們吹起的奪人心魄的鼓號之聲,匯成一股巨大的聲浪,向著山谷中湧去。

叛軍在谷口開闊地的那個中央陣列已經不復存在,多數人已經被亂箭射死,少數沒有受致命傷的軍士們,則被這震天的鼓號聲和軍陣前行時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所驚嚇,顧不得再在地上翻轉哀號,連滾帶爬地躲到了山谷中的亂石與荒草裏。

谷口還有數千名持著盾牌和長槊的叛軍,但每個人的眼裏都寫滿了恐懼,連抓著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地發抖。

一個眼尖的隊正走在那前步步逼近的步兵隊列最方,他叫劉二虎,在剛才的戰鬥中一直注視著趙子開的動向。

從趙子開一沖出谷口時起,劉二虎就盯上了這位敵軍的主帥,一直在想著兩軍接陣時自己一定要找機會斬殺敵軍主將,立下大功。

可惜剛才的那撥第一輪的箭雨襲中,劉二虎就清清楚楚地看到趙子開中箭身亡,當時氣得他原地直跺腳,心裏直罵是哪個該死的弓箭手奪了自己的大功。

可是楊素的命令又讓劉二虎兩眼重新放出光來,他清楚地記得這趙子開戰死的位置,在前進的時候把那趙子開的首級取下,就算撈不到斬殺敵軍主帥的大功,但跟著立個小功也是不在話下。

劉二虎心裏的想法很快被他付諸實際行動,他利用了自己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優勢,等到步兵方陣接近了趙子開的屍體時,一下子急不可待地躥了出去,對著那顆還圓睜著雙眼,嘴裏插著一支長柄狼牙箭的腦袋,狠狠地一刀剁了下去。

剛才還整齊劃一地向前推進的軍陣裏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不少士兵疑惑地互相對視,不知道這個隊正為何要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突然在這遍布屍體的戰場上去砍一顆腦袋。

而有幾個跟劉二虎打著同樣主意的隊正和旅帥這時正恨得牙癢癢,在心裏已經把劉二虎殺了一萬遍不止了。

楊素站在帥台上,冷眼看著前方發生的這出鬧劇,看著劉二虎仿佛真的是由自己殺了趙子開一樣,在那裏手舞足蹈,樂不可支。

楊素轉過頭來向傳令兵下達了命令:“戰場上不許再私自斬首,所有賞罰打完後再定,全軍仍然擺出陣型威逼敵軍放仗投降。”

劉二虎興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隊中,象捧太陽似地把那趙子開的人頭抓在手中,也不理會站在他身後的前排士兵們疑惑與羨慕交加的眼光,中氣十足地喝道:“全隊聽令,不許私自斬首,保持隊型,威逼敵軍投降!”

剛才因為劉二虎的行為而有所停滯的步兵方陣又恢復了前行,將士們一邊喊著“嗨、嗨、嗨、嗨”的行軍號子,一邊把這座由大盾和長槊組成的軍陣移動到了谷口,離叛軍最前沿的那幾排士兵們不過五十步之遙,只要楊素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直沖山谷,大開殺戒。

驍果騎士們則站在了步兵方陣的側面,剛才第一撥鐵騎沖陣的六隊騎兵又站在了最前面。

這些剛才如暴風一樣屠殺敵軍的死神們一個個戴著兇神惡煞般的鬼面具,渾身上下都是敵軍的鮮血,右手持著馬刀重劍等武器,左手則拿著重新上好弦的三連發騎弩,直指谷口的叛軍,露在面具之外的雙眼中則是殺氣四射,充滿了嗜血的渴望,只等一道讓他們再次變身為戰場修羅的命令。

劉二虎轉頭看了看左右的步騎各隊,沒有人說話,但這支沉默的軍陣卻透出一股凜然的殺意,讓對面的敵軍不寒而栗,他從對面的這些可憐的叛軍士兵們的眼裏看出了絕望與恐懼,對軍法和主帥的最後一絲畏懼是他們現在還不敢放下武器的唯一原因。

劉二虎哈哈一笑,上前兩步,高高地把趙子開的首級舉了起來,大聲喝道:“叛軍將士們看清楚了,你們的主帥已經戰死啦!再有抗命不降者,跟他一個下場!”

這下子敵我雙方所有人都明白了剛才劉二虎的舉動是何用意了,隋軍的陣營裏一下子向他投去了幾千道復雜的目光,鄙夷、不屑、羨慕、佩服、不忿兼而有之,而叛軍的陣營裏則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劉二虎聲色俱厲,左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右手示威似地在敵軍面前繼續地晃著趙子開的首級,厲聲吼道:“放仗者免死!”

隋軍步騎一起跟著有節奏地大吼道:“放仗!放仗!放仗!”

叛軍中走出了一名副將模樣,深目高鼻的胡人,走到了谷口,立於兩軍之間,用著怪腔怪調的漢話,大聲問道:“敢問楊元帥,我等放下武器能否免死?”

楊素自從剛才下令之後就走下了帥台,騎馬奔向了前方,離著敵軍前沿只不過一箭之地,百余步而已,聽到了這名胡人副將的問話後,直接朗聲道:“我乃朝廷尚書令,河北道安撫大使,討逆軍主帥,越國公楊素。皇上有令,只誅元兇首惡,協從若肯投誠,一律免死。若還敢頑抗到底,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