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8章 破鏡重圓(二)

楊素緩緩地說道:“那人是前南陳的太子舍人徐德言,樂昌公主原來是他的妻子,滅陳之後皇上下令將陳朝的宗室之女分賜給各位滅陳的功臣,樂昌就跟了我。其他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楊玄感點了點頭:“那阿大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楊素站起身來,在這書房裏踱了幾步:“這兩天樂昌一直哭哭啼啼,茶飯不思,今天終於跟我主動說了這事,她還是想和前夫走。這也是為父叫你來的原因。”

“阿大也做了決定了嗎?”楊玄感問道。

楊素正色道:“嗯,是的,君子成人之美,樂昌的心已經不在這裏,強留也是無用。積善還是留在我楊家,至於樂昌,就放她回那徐德言那裏吧。你現在去把徐德言叫來,為父給他們送行。”

楊玄感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孩兒替那徐德言先行謝過阿大。”

楊玄感一個人來到了那天的小客棧,為免引人注意,他是從後門悄悄地離開,也沒騎黑雲,而是身著鬥蓬,遮著臉龐,步行來此。他根據那天的記憶找到了徐德言所住的房間,敲了敲房門。

“吱呀”一聲,徐德言開了門,臉色發紅,一身的酒氣,手裏還拿著個酒壺。看得出這兩天他並不抱什麽破鏡重圓的希望,終日只是在這裏借酒澆愁。

“閣下可是徐德言?”楊玄感冷冷地說道。

徐德言吃了一驚,他雖是微醉,但也奇怪在這大興城裏居然會有人認識自己:“正是在下,請問尊駕有何指教?”

“我是越國公楊素的兒子楊玄感,家父請閣下賞臉去鄙府一趟。”

徐德言整個人象是被雷擊一樣,一下子呆立不動,雙眼圓睜,好似銅鈴,手中的酒壺“啪”地一聲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楊玄感在路上就決定給此人一個驚喜,先把他帶到家裏,再告訴他父親的決定。於是楊玄感裝出一副冷冰冰的嘴臉,語氣也變得生硬:“還請徐先生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動身,家父已經設了宴,正在恭候閣下大駕。”

徐德言上下打量了楊玄感兩眼,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想不到我徐德言竟然有幸讓大破突厥的英雄,越國公世子楊將軍親自來請,這下死也值了。我們這就走吧。”他也不收拾東西,徑自出了門。

楊玄感搖了搖頭,罩上鬥蓬圍住了臉,快步跟了出去。街邊的角落裏,現出了王世充那張陰沉的臉,一揮手,三個護衛遠遠地跟上。

一路之上,徐德言因為喝多了酒,腳步有些不穩,到了最後楊玄感不得不一手扶著他。一路之上引得不少路人駐足引目,都在議論這個身材高大,衣著華美的蒙面公子是哪家的少爺,又怎麽會一路扶著個布衣爛衫的中年醉漢。

楊玄感聽到這些議論聲,於是決定不走大門入府,而是改走偏僻的側門。步入後街的小巷時,徐德言忽然有些清醒過來,一下子掙脫了楊玄感的手,走到墻邊,正了正自己的衣衫,正色道:“世子,你可以動手了。”

楊玄感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掀掉了罩頭,問道:“什麽動手?”

“你不是越國公派來殺我的嗎?這裏偏僻無人,正合適。其實徐某一直奇怪,為何世子不把在下帶到荒郊野外,而是非要在這城裏下手。”徐德言的酒氣幾乎要噴到楊玄感的臉上。

楊玄感料不到他會作如此想,先是一愣,轉瞬間就笑了起來,笑到後來捂著自己的肚子蹲在地上起不來身。

徐德言看著奇怪,問道:“世子這又是為何?”

楊玄感指著徐德言,邊笑邊道:“我笑你這人真是不識好人心,盡是胡思亂想!剛才不是說了家父要請你吃飯麽,怎麽你會覺得家父是要找人殺你?”

徐德言也跟著微微一笑:“如果是來請我,應該是叫忠伯過來,派自己的兒子一個人來,除了殺人滅口外還有別的原因嗎?”

楊玄感收起了笑容,仔細一想,這樣確實會給此人造成誤會,於是站起了身,表情嚴肅地向徐德言行了個禮,說道:“正月十五那天,先生在集市上與忠伯相遇,當時晚輩正好也在那裏,後來就跟著二位到了那客棧,聽到了你們的談話。回家後晚輩將此事稟告給了家父,他老人家對你夫妻二人的情深意重也感動不已。這兩天陳姨,就是你的前夫人樂昌公主收到了你的鏡子後,知你尋來這大興,成天以淚洗面,今天更是主動把這事告知了家父。家父雖然治軍嚴厲,但其實為人豁達大度,經常成人之美,知道此事後就跟晚輩表示過會尊重陳姨的選擇。既然今天陳姨主動開口說了,那就證明她的心還是向著先生,家父讓我來請先生,絕無加害之意,而是讓你接走陳姨,以成就這破鏡重圓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