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4章 請將不如激將

突厥人的號角開始響成一片,滿山遍野的突厥人都開始吹呼起來,高聲大叫道:“可汗,可汗!”各種唿哨聲和刀盾相擊的聲音響成一片,隨著突厥人這片巨大的聲浪,前排上萬步兵開始緩緩地移動,一千輛大車被慢慢地推著向前進,而車後密密麻麻的步兵舉盾執刀,小心翼翼地緩緩向前。

王世充今天全副武裝,站在一輛戰車上,看著對面黑壓壓向這裏撲來的突厥人,神情嚴峻,顯然這些久經戰陣的突厥人遠非嶺南的那些蠻夷,今天在這些大車上都蒙著濕牛皮,糊著泥巴,再想象幾年前平定嶺南那樣用火攻之計,只怕是行不通了,今天這一仗,突厥人看起來是下了老本,就是要強攻的,為此不惜舍棄本方最拿手的騎兵戰術,而是改以步兵,用這種笨辦法硬來,雖然損失不可能小,但本方對於這種戰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唯有靠著弓弩手與對方硬碰硬了。

不知不覺,突厥人的大車已經推進到二百步左右的距離,王世充屏住呼吸,從突厥大車的空隙間,他隱約可以看到一張張猙獰的臉,眼中閃著嗜血的狂熱,而更遠處,離開當面這四五千步兵大約百步的距離,前些天交手過的那些突厥鐵騎,正不緊不慢地走馬向前,既是押陣,更是督戰。

隋軍陣中的戰鼓聲“冬冬”地響起,王世充戴上了青面獠牙的惡鬼面當,幾乎身邊的每個士兵也都戴上了這家夥,在面對面的搏殺中,用各種辦法讓敵軍恐懼,都是必要的手段,從這點上來看,突厥兵這種滿臉刀疤,南方蠻夷那種渾身油彩,鐵勒人戴著狼骨,和隋軍這樣戴著面具,都是一樣的道理。

王世充的手漸漸地擡了起來:“弩手隱藏不動,弓箭手準備!”

隨著觀測兵的聲音高高響起:“敵距一百步!”王世充的手狠狠地向下一切:“弓箭手,三發連射,射程百步!”

三朵烏雲般的箭雨,飛快地從隋軍的車陣中升起,向著東,南,北三個方向射出,突厥人的車陣雖然有大車擋板護住了正面,卻無法抵擋這種從上空傾瀉而來的箭雨,士兵們紛紛舉盾,慘叫聲,長箭入體的聲音,以及長箭擊中盾牌時那種“哆哆”的聲音,響成一片,王世充清楚地看到,不少剛才還在向前移動著的腳,一下子撲倒在地,接著被迅速地向後拖回,想必是身邊的士兵們把這些中箭的同伴擡到後方。

突厥車陣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忽哨聲,大車停止了前進,從車後也升起了一片箭雨,顯然是突厥射手也開始有樣學樣,在自己弓箭的射程以內,向著對方開始進行弓箭壓制。

王世充高聲叫道:“盾牌手掩護弓箭手,繼續箭雨壓制!”話音未落,早有準備的長槊手們把長槊向地上一插,兩人一組地舉起足有一人高的大木盾,頂在弓箭手的腦袋上,就象一個巨大的木質頂蓬,幫助弓箭手抵擋著對方的箭雨,只聽木板上“噼哩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從王世充這裏看,許多木盾上很快就挺滿了長長的箭杆。

隋軍的弓箭手們也沒閑著,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羽箭向著斜前方擊發,繞出高高的弧線,準確地落到百步之外,突厥人車陣的後方,幾乎每次長箭劃過天空,落到敵陣之中的時候,都會響起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重重的身體仆倒的聲音。

弓箭吊射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左右,王世充這一邊的損失大概有四十多人,多數是弓箭手鉆出盾牌對射時被射中了肩膀和臂膊,無力再戰,只能退到陣中包紮,而對面看起來被射倒的足足有六七百人,身著鐵甲,臂力驚人的隋軍射手,配合上長杆鐵箭頭的狼牙箭,在與身穿獸皮,用著骨制箭頭的突厥仆從部落射手的對抗中,優勢明顯。

王世充從車上擋板的一個特制的小孔向外看,突厥大車後面被向後拖的人越來越多,而射出來的箭卻是越來越稀,越來越少,很快,就變得稀稀拉拉,被隋軍這裏越射越多,越射越快的弓箭給完全壓制了。

都藍可汗看著仆從部落的射手們,被隋軍的箭雨一片片地掃倒,多數人已經開始往著盾牌下,大車下鉆,躲避著這可怕的箭雨,更是有不少人借著拉身邊的中箭同伴的機會,趁機向後面逃跑,不少人拖著已經被射得跟刺猬一樣,明顯斷了氣的人,抱著頭,一路向後狂奔,那些屍體都成了他們逃回去的理由。

都藍可汗恨恨地扭頭對著身邊那十幾個看傻了眼的仆從部落首領們罵道:“這就是你們帶來的戰士嗎?一萬人射不過對面兩千人,你們還好意思稱自己是草原上的雄鷹?”

一個年約半百,滿臉皺紋的老頭兒不忿地說道:“大汗,我們都是響應您的號召,近的幾百裏,遠的上千裏,還有達翰兒部落是從漠北趕來的,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做做樣子,您讓我們的戰士們打頭陣,我們二話不說也不上。可是我們突厥人是天生的騎手,你讓我們的戰士下馬步戰,學著隋人那樣推著大車,拿著弓箭對射,我們的戰士沒有他們那麽精良的護甲,犀利的弓箭,打起來當然吃虧,但即使這樣,我們也沒有撤退,您對我們的指責,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