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5章 攻心為上

王世充發現韓擒虎開始托著下巴沉吟起來,便繼續說道:“還有一點,就是我軍剛渡江,南陳百姓都不知我軍底細和至尊的旨意,現在家家關門閉戶,不敢相迎。如果我們通過優待這些人作出榜樣,甚至讓魯家兄弟帶舊部巡城,恐怕比我們自己的士兵費力一家家貼安民告示的效果要好得多。”

王頍那有點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王都督好一張伶牙俐齒。只是我想問問王都督,你既然這麽想掌握南朝的人心,為什麽又會下令在江邊屠殺了兩百多名南陳戰俘呢?難道你不知道吾皇下過令,對於放下武器,不再抵擋的南朝軍民,一概不許傷他們性命嗎?”

王世充冷冷地看著王頍,說道:“那些人是被陣斬的,我不知道王參軍的這個消息從何而來?而且這件事上,司馬都督可以為我作證。”

站在堂下的司馬德勘臉色也是一變,他沒想到王頍居然會提此事,不待韓擒虎讓他上堂,就忙不叠地叫道:“大帥,小的沒有殺俘虜,那些確實是陣斬的敵軍。”

王頍冷笑一聲,目光卻沒有離開王世充:“王都督,請你想清楚了再說話,這裏是韓將軍的帥帳所在,軍中無戲言,你應該知道這句話的份量。”

司馬德勘被這句話噎得不敢再開口,轉而看向了王世充。

王世充微微一笑:“王參軍說的好,軍中無戲言,你剛才說我王世充屠殺戰俘,你敢對你這句話負責嗎?要不咱們現在寫下軍令狀,讓韓總管調查此事,如果誰說了謊,就治誰的罪,怎麽樣?”

王頍陰沉著臉,沒有接話。王頒一看兩人要鬧僵,連忙出來打圓場:“二位,現在軍情緊急,以大局為重,一些小事不必這樣較真。王參軍,韓總管正在問王都督話呢,有什麽疑問咱們私下再交流吧。”

王頍本來只想嗆王世充一兩句,出一出被他搶了風頭之後的不滿,看這架式,韓擒虎剛才一言不發,卻一直盯著自己看,顯然是對自己的行為有所不滿,再頂下去自己未必有好處,有哥哥出來打圓場,他也找了個台階下,幹笑兩聲後就退回了左邊的行列。

韓擒虎沉聲道:“此事本總管事後會派人徹查,王都督,現在請你繼續說下去,如果依你所言,將我軍苦戰得來的地方交給已經投降的陳軍,你能確保他們不會再度反叛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南陳人的心理倚仗,不過是長江天塹罷了,以前胡人南侵,他們還有一股子保漢人江山的氣在,加上君臣一心,軍民團結,才能幾次化解危機。可是現在南陳奸臣當道,文武離心,連任忠這樣的大將,都被施文慶等人尋釁奪去部曲,這些大將不會為陳叔寶盡死力的。韓將軍請仔細想想,我北人不習水戰,要不是魯氏兄弟早已經無心戀戰,又怎麽會這麽快就丟掉采石,讓我軍偷渡成功呢?而這姑孰城又是南豫州的郡治所在,若不是樊巡心猿意馬,又怎麽可能連半天都守不住?他們這種武將世家的子弟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普通的陳人了。”

韓擒虎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可是如果照你所說,南人應該大開門戶,以迎我軍,現在又為何家家關門閉戶,連我軍去貼安民告示,都不敢出來呢?”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頍,回道:“依小的愚見,此舉適得其反。現在長江天險雖然被我軍突破,但大軍尚未過江,南陳人應該也發現了韓總管過來的部隊只有數千人,不是那種連營數十裏的大軍壓境,可能他們也以為這是一支先頭部隊的偵察行動,所以現在還不敢過早地迎接我軍。另外,南朝官府一向恐嚇民眾,說我們大隋都是野蠻的胡人,不僅殺人,甚至還會吃人,現在離羯(匈奴別部,五胡亂華時的五胡之一的種族)人候景禍害江南的時間才過去三十多年,不少普通的百姓都對此記憶猶新,雖然早已經對南陳朝廷失去了希望,但也怕我們真的象官府宣傳的那樣無惡不做,所以現在他們選擇了觀望。韓總管,依小的愚見,現在讓大軍撤出城,和後續過江的部隊一起在城外紮營,人數不夠的話可以多布營帳,弄他個連營數十裏,而攻下的城池則交給投降的南陳將領暫時維持治安。對魯氏兄弟,樊巡這種南朝高官大將的子侄,則好言勸慰,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也不限制他們回建康,讓他們去留兩便,這樣就能得到人心,小的敢鬥膽放言,十天之內,南朝百姓一定會從我者如雲。”

韓擒虎哈哈一笑:“王都督,想不到你雖然官職不高,但居然能如此洞查人心,雖然你從沒到過南陳,卻對這裏人的思想一清二楚。很好,本總管就聽你這一回!來人,傳我將令,過江的部隊全部出城,移我帥旗到城北大營,此城的防守交給魯氏兄弟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