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五章 肝腦塗地

衛天青並沒有立刻見到喬明堂,等候了小半個時辰,才被總督府的下人帶到了一處雅致的軒廳之內,廳內擺放著滿滿一桌子酒菜,進到廳內之時,衛天青一眼就看到坐在桌邊一身便服的喬明堂。

衛天青衣衫淩亂,一臉疲態,此時卻是上前去,拱手道:“喬督……!”低著頭,一臉愧疚之色。

“衛統制,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擔心你。”喬明堂也沒有起身,只是擡手道:“先坐下說話吧,咱們一起喝幾盅。”

衛天青卻是慚愧道:“喬督,末將兵敗梁州,不但讓梁州兵馬幾乎全軍覆沒,而且連梁州城也被西北軍奪占,末將今次回來,是向喬督扣請死罪!”便要跪倒下去,喬明堂已經道:“咱們先不說這些,你先坐下。”

衛天青一怔,見喬明堂盯著自己,只能走過去,在桌邊坐下。

喬明堂拿起酒壺,親自為兩只酒杯斟上酒,端起酒杯,道:“衛兄弟,來,先飲一杯。”也不多言,一飲而盡,衛天青不知道喬明堂到底是何意思,只能端杯而盡。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用多想。”喬明堂放下酒杯,再次拿起酒壺,慢條斯理斟上酒,“你我雖然名為上下級,可實際上卻是情若兄弟,這些年來,你對我忠心耿耿,我對你也算不薄……!”

衛天青立刻道:“喬督對末將恩同再造,末將……!”

喬明堂擺擺手,笑道:“這些話就不說了。你能夠回來,我很高興,你我兄弟情分,我對你也不會有所掩飾,有些話,便直來直去。”

“是!”

“就在先前,兵部司主事肖默雲過來向我稟報你回來的消息。”喬明堂淡淡笑道:“你可知道他都說了些什麽?”

衛天青搖搖頭,道:“末將不知。”

“他告訴我,你此番回來,或許是另有所圖,要我提防你。”喬明堂淡淡道:“此外他還說,你兵敗梁州,不是因為你統軍無方,而是因為你私下與楚歡有交情,故意將梁州兵馬帶到西北軍的埋伏圈,算是送給楚歡的一件大禮……!”

衛天青神色大變,卻還是肅然道:“喬督,梁州兵敗,末將確實是罪不可赦。末將聞聽通州情況緊急,一心只想著迅速趕到,絲毫沒有想到西北軍這是引蛇出洞,這都是末將蠢笨,中了西北人的詭計……!”

“衛兄弟,你不必解釋。”喬明堂笑道:“我知道你忠肝義膽,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楚歡本就是狡猾多端,如果換做我是你,也要中他詭計。”頓了頓,才道:“今日和你在這裏共飲,其實是想和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衛天青拱手道:“喬督,當年如果不是你,我這條性命早已經不在,那時候我就發過誓言,這條性命,此生便為喬督所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我相信。”喬明堂嘆道:“你對我的情義,我又怎能不知?衛兄弟,我將你視為手足兄弟,雖然你將性命都交給我,可是我卻不能不為你的前程想一想。”苦笑道:“你跟我這些年,盡心竭力,到了如今,連婚事都不曾顧及……!”

衛天青道:“喬督,你知道我的事情。我是個粗人,承蒙喬督收納之前,不過是個混江湖的粗人。”臉上顯出痛苦之色:“當年我年輕氣盛,接下了許多仇怨,連累……連累糟糠之妻也被人所害,如果不是喬督相救,我當年只怕已經和她一樣,早不在人世。自那以後,我就斷了再娶的念想,這條性命都是送給喬督,不想因為其他牽絆受到影響。”

喬明堂伸過手,握住了衛天青的手腕子,輕輕一笑,隨即松開,道:“我知道你為我所做的這一切,正因如此,我也要為你想一想。天青,你勸過我,秦國暴虐,天下反秦,這秦國是不得民心,你那些話,我心裏又何嘗不明白?可是正如你一樣,聖上對我有恩,我也不能有負於他。”輕搖搖頭,伸手端起酒杯,自己飲了下去,才繼續道:“其實我又何嘗不知,到了今時今日,雖然聖上在河西,可是……這秦國四分五裂,聖上想要收復失地,重振大秦,那是千難萬難之事,人心沒了,想要復興,不過是異想天開而已。”

衛天青嘴唇微動,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雖然此番與西北軍爭鋒相對,兵戎相見,可是我心裏卻是承認,楚歡在西北深得民心,此人已經有了爭霸天下之心……!”喬明堂說到這裏,停了片刻,神情嚴峻起來:“天青,秦國這艘船,遲早要被風浪打個粉身碎骨,明知如此,我卻是還要陪著這條船走下去,但是你卻不必如此。”

“喬督……!”

喬明堂擡手打斷道:“你不用多說,楚歡如今聲勢正盛,他或許真的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你聽我一句勸,去找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