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五章 天門亂

薛懷安與楚歡都下馬來,薛懷安上前拱手笑道:“朱總督公務纏身,怎能有勞你親自出迎。”

朱淩嶽笑道:“部堂大人客氣了。此行西梁,山高水險,九死一生,不瞞薛部堂,下官和老將軍一直都為你們擔心。得到稟報,你們安然返回,我們才是松了口氣,估摸著你們這個時候應該抵達,下官特地前來相迎。”

薛懷安笑著點點頭,問道:“老將軍可好?”

朱淩嶽神情黯然下去,嘆了口氣,輕聲道:“老將軍操勞過度,前兩日又暈倒過去,昨晚剛剛醒來……!”他神情看上去頗為凝重,薛懷安和楚歡看在眼中,心情都是沉重起來,知道余不屈的身體狀況一定是極差。

“天快黑了,部堂大人,楚大人,哦,還有軒轅將軍,大夥兒先進城,得知使團趕回來,下官已經令人準備好了接風宴。”朱淩嶽含笑道:“西北的情況,諸位大人也都清楚,這宴會很簡單,比不得京城,諸位大人回頭莫要見笑。”

薛懷安道:“朱總督說笑了,困難時候,本官也不是貪杯好食之人,朱總督公務繁忙,這接風宴,不辦也好。”

“那可不成。”朱淩嶽笑容很親和,“老將軍雖然身體欠佳,卻再三交代下官,等到部堂大人領著使團返回之時,哪怕是砸我賣鐵,也要辦好接風宴,一洗使團路上的風塵。”

薛懷安笑道:“如此便是卻之不恭,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這宴會,還是簡單一點。”

朱淩嶽擡手道:“大人請!”

等薛懷安上馬,朱淩嶽才道:“部堂大人,接風宴設在城裏的席鳳樓,從各地趕來的士紳,如今只怕就在那裏等候。”

薛懷安道:“還是先去看看老將軍吧!”

“來得及,來得及!”朱淩嶽笑道,當下也上了馬,跟在薛懷安身邊,打量楚歡幾眼,笑道:“早就聽說薛副使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楚歡搖頭笑道:“總督大人過譽了,承蒙聖上錯愛,跟在薛大人身邊歷練,實乃聖上之隆恩!”

朱淩嶽頷首道:“聖上天恩,四海蒙受。”

“朱大人,本官來路之上,遇見西北軍,聽說如今西北的局勢並不是太好!”薛懷安邊走邊問:“那些老百姓,真的不希望太平?”

朱淩嶽苦笑道:“一言難盡啊。其實以下官之見,流民成匪,固然可恨,但是卻也並非他們甘願成匪。”

“哦?”薛懷安皺眉道:“朱大人此話怎講?”

“大人有所不知,西北這一年多打下來,物資匱乏的程度,實難想像。咱們大秦,西北本就不是產糧的地方,西北三道出產礦產,糧食卻是不多,每年三道加起來的糧食,甚至不足以吃飽西北三道的人口,還要從關內購入大批的糧食。”朱淩嶽神情肅然道:“西北三道之中,又尤以西關道的糧食產量最高,為了能夠供應西北軍的糧草,西北的糧倉也主要集中在西關道,可是誰能想到,風將軍陡然遇害,西梁人趁虛而入,其進兵速度,遠超我們所料,西北大批的物資全都落入西梁人的手中……!”搖了搖頭,嘆道:“從那時開始,西北的糧食就成了最大的問題,莫說老百姓,就是那些在沙場上拼命的將士,那也是口糧不保,都是憑著一股子氣在撐著。”

薛懷安微微頷首。

實際上許多人都只知道西北軍連戰連敗,丟城失地,不少文人少不得借機抨擊西北軍,斥責西北軍曾經不可一世,自詡為大秦最善戰的軍團,真要打起來,卻是一團散沙。

更有甚者,直言西北軍將無統帥之才,並無戰鬥之能,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朝廷每年花著大筆的銀子養著西北軍,戰爭打起來,卻是不堪一擊。

卻很少有人想到為何會出現如此狀況。

風寒笑遇害,這就等若一個人陡然間被砍了腦袋,風寒笑在西北軍的影響力非同小可,他的遇害,對西北軍不但是在統帥系統的打擊,而且在精神上對西北軍的打擊也是不容小覷。

沒有了統帥,指揮體系紊亂,將士們士氣受挫,失去了精神領袖,甚至造成西北軍凝聚力的崩塌。

而且西梁鐵騎突然發動的襲擊,事先毫無征兆,西北軍在指揮體系紊亂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做出及時的調整和反應,在面對一支由西梁一等一的名將統帥的龐大騎兵軍團時,從一開始,就注定西北軍絕非敵手。

正如朱淩嶽所言,西北軍可以在短時間內憑借著毅力頑強抵抗,但是在後勤無法及時供應的情況下,想要擋住能征善戰的西梁鐵騎,無疑是癡人說夢。

“朝廷雖然向這邊運來物資,但是不但數量遠遠達不到所需,而且抵達的時間也是很不及時。”朱淩嶽嘆道:“就算是如此,不能及時抵達,但是如果物資一直能夠持續供應,西北也未必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可是……河北青天王作亂,江淮天門道動亂,朝廷不可能將所有的物資全都放在西北,直到今時今日,西北依然缺衣少食。西北的老百姓,被西梁人殘殺無數,可是餓死的,卻也絕不在少數,餓孚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