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建設人心(第2/2頁)

回家的將士們觀看美人跳舞看的如癡如醉,尤其是左右兩邊畫舫上那些沒穿多少衣衫的溫泉館女侍,更是時時引來陣陣狼嚎。

趙婉的歌舞更多的是在安慰那些為國征戰的將士,鐵心源不需要這樣的安慰,這裏所有的人其實都是在為王室的繁榮而努力奮鬥著。

這一幕是他們該得的。

用歡樂來掩蓋悲傷這是國家經常用的手段,如果歡樂不足以掩蓋悲傷,那就用肅穆的環境來引導悲傷,最終利用死去的英靈來激發活人的士氣。

拋開國王這個身份,鐵心源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死亡使者,自從他來到哈密這塊土地上之後,這些年戰死掉的人數恐怕是前一百年戰死人數的總和。

七裏坡,綿延七裏,如今,被密密麻麻的墓碑遮蓋的嚴嚴實實,這裏安葬著哈密國四萬七千三百二十一個戰死的將士。

陵園裏面很幹凈,原先的黃土已經被石板給覆蓋了,沒有石板的地方則種滿了松柏。

鐵心源每年都來這個地方,每年都會緬懷一下逝去的將士,順便再送來一些新死的英魂。

這一次送來的有些多……

沿著石階而上,越高的墓碑則代表著戰死的將士身份越高,戰功越大。

這些年哈密國從沒有高級將領隕落的事情,戰死的將士最高職位也不過是校尉而已。

在校尉墓碑群的上面,還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這座墳墓不像別的墓一樣與地面齊平,而是起了一個高大的半球型堆土。

墓碑也足足有其他墓碑的兩個大,上面陰刻著王芳之墓四個大字,每個字都有人的頭顱大小,被朱砂鑲嵌之後,就顯得格外醒目。

王芳是一個小兵……

他的父親是胡楊城的一個小吏,勉強認識幾個字,從入伍到死也不過半年時間。

可是,他戰死之後,被哈密人高規格厚葬,偌大的哈密國沒人說一個不字。

一個驅趕著著火的裝滿了火藥彈的馬車狂奔了十幾丈救了一整條街道的人,確實有這個資格。

他如果不把著火的火藥馬車趕走,其余的十幾輛滿載火藥的馬車一旦殉爆,哈密城那條街上的百姓不知道會死傷多少。

站在軍隊的立場上,這件事不算太大的事情,哈密國制造的火藥本來就不是一個性能穩定的東西。

在運輸的過程中,爆炸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加上大宋的火藥殉爆案子,這個數目會多的讓人感到麻木。

火藥爆炸不是重點,軍隊損失得起拿點火藥,按照運輸條例,王芳在發現火藥有爆炸危險的時候,第一要做的就是發出警告,而後迅速遠離,等火藥爆炸之後再去收拾殘局。

可這一次,馬車正在鬧市中行走,雖然是晚上……

王芳死了,被火藥炸的粉身碎骨,拉車的兩匹馬也同樣下場。

事後,他的隊正甚至都找不到一塊骨頭好給他下葬。

站在國家的立場上,王芳做的很好,甚至因為他的壯舉,一向對軍隊感情淡漠的原回鶻人現在的哈密人,第一次表達了對哈密軍隊的敬仰之情,只因為那條街道上居住的全是原回鶻人。

棗紅馬停下腳步,鐵心源跳下馬,抱起攔住馬頭的鐵樂重新上了馬。

這孩子跟他哥哥鐵喜完全不同,從小話就少,見到鐵心源這個父親,也只是狠狠摟抱著父親的脖頸,卻連一句討人喜歡的話都不說,連父親或者爸爸兩個字都不叫。

他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趴在父親肩頭看後面的世界,相比鐵喜的少年老成,鐵樂顯得非常孤僻。

“以後要多和別人說話。”

“嗯!”

“以後不能看不起先生,不能覺得先生教的東西都是錯的。”

“那不成,您說過,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鐵心源苦笑一聲,拍拍兒子的後背道:“爹爹覺得這句話說錯了,對錯沒有絕對。”

鐵樂雙手撐著父親的肩膀瞅著父親道:“劉攽先生說人如果沒立場,那是在和稀泥,成不了大事。”

鐵心源被兒子幼稚的話語逗笑了,拍拍他的小腦瓜指著王芳的墓碑道:“你覺得這位英雄如何?”

鐵樂瞅瞅王芳的墓碑道:“母後說這裏埋了好幾萬人,您最看重的其實只有這一個。”

鐵心源笑著點點頭道:“我不是不看重別的英魂,故意擡高王芳的功績。完全是因為,王芳的壯烈,才代表著爹爹治理哈密的功績。這是第一位有據可查的自發為陌生人犧牲的哈密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