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被大風吹走的思緒(第2/2頁)

“妾身聽說陛下新收的幾位貴人,已經有兩位孕育成功了嗎?為何還要追究此事?”

“趙家的家事誰能說的清楚?老夫也是一頭的霧水,夏竦遠竄江州,文彥博遠竄秦州,龐籍被削掉了趙國公的爵位,韓琦賦閑在家……如今一幹老臣,唯有老夫還能勉強說上幾句話,如果老夫此時離開,朝堂之上就再無老臣說話的余地了。”

包夫人長嘆一口氣道:“怎麽又折騰啊?陛下登基以來已經換了十一位宰相了,這一次又是誰?”

“還沒有定下來,龐籍還在哪裏頂著,事到如今,老夫寧願當初沒有遇見那個小子,沒有聽到他說的那些陰司事情,老夫還能活幾年?兩眼一閉,管他身後洪水滔天。”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包拯總覺得自己嘴裏發苦,抓了一把糖霜塞進嘴裏,又道:“夏竦這一次可能失算了,他把那個小子徹底的給放走了,讓他徹底的離開了大宋,如果日後老夫能夠聽到西域有好漢崛起,老夫一定不會感到驚訝的。”

“老爺說的是金城縣男?”

“除了他還有誰能讓老夫生出愧意?”

“老爺上次說他們闔家去了金城縣,如何又能去了西域?這中間可隔著西夏和契丹呢。”

“此事不說也罷……這一次算是傷透了那個孩子的心,以他不願意受人管束的性子,天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不論是開封府,還是密諜,都沒有找到那孩子的母親,百十人的隊伍說失蹤,就失蹤了,而金城縣沒有他們的任何消息。”

包夫人笑道:“一個男爵,失蹤了就失蹤了,是他自己不要爵位的,你擔心什麽?”

包拯怔怔的看著窗外蕭瑟的景致,小聲道:“對有些人來說,爵位不是助力,而是枷鎖。這樣也好,蛟龍入海,虎上山崗……”

這些話正在煎藥的包夫人沒有聽見,包拯臉上失落的模樣她也沒有看見,她只想煎藥治好丈夫的病痛。

皇城的北墻上,趙婉緩緩地被人從上面送下來,非常熟練的從籃子裏跳出來,然後就來到那間小屋前面,探手從門廊上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房門。

從明亮的外面走進黑暗的小房子裏,她的眼前一片昏暗,她沒有等待眼睛適應環境。

而是極為熟練的繞過面前的凳子,取出火煤子點亮了一盞油燈,屋子中間有一個鐵爐子,爐子上還有一個青灰色的鐵水壺,水壺裏微微的冒著熱氣,這裏的炭火似乎從未熄滅過。

取過一個抹布,開始擦拭起這間幾乎是一塵不染的屋子來。

潔白的抹布上沒有沾染多少灰塵,她滿意的點點頭。

爐子上的水壺冒出了熱氣,水開了。

趙婉就從櫃子底下取出一個茶壺泡了一壺茶水,微微等了片刻,就從茶壺裏倒出三杯茶,自己握住一杯。

茶杯在她兩只手的手心裏滾來滾去,而她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相比旁邊越發奢華的皇宮,這裏更像是她的家。

鐵心源的心口莫名其妙的疼痛了起來,他按住心臟的部位停止了腳步。

厚厚的棉布包頭阻礙了他的呼吸,他張大了嘴巴就像一條被丟到岸上的魚,很想一頭栽倒在地上休息一會,拴在他腰間的繩子卻固執的拖著他前進。

一路都在爬坡,鐵心源甚至沒有心情去看道路兩邊的環境,事實上,他的視線只能看出十米遠。

駱駝鼻子上的瓣膜已經封閉了,走的懶洋洋的,同樣在腰上拴著繩子的小野人卻能歡快的跑前跑後,匆忙的他連駱駝走的隊形不夠整齊都要管一下,筋疲力竭的鐵心源實在是不明白他哪來的這樣充沛的體力。

牛角號吹響了,鐵心源一頭栽倒在地上,看著昏黃的天空,不由得想起母親,想起巧哥,想起趙婉……

大風依舊在毫無頭緒的吹著,地上的砂礫如同蜿蜒的蛇在山谷裏亂竄,只要遇到一個小小的凹坑,就會把身體蜷縮進去,不過,很快又被風從凹坑裏掏出來,鉆進了鐵心源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