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挑戰(第2/8頁)

穆提婆眸子一轉,目光落在蘭陵王的身上:“國事家事,豈能混為一談呢?蘭陵王以國事當家事,奴家倒不覺得什麽,但天子難免會想,蘭陵王有染指家事之心。”

紅袖劇烈顫動,淡紅光芒流轉,宛若難測的心事。

蘭陵王沉默許久,這才緩緩道:“原來如此。”

“很多事情,不過都是小事,但匯聚起來,事情就大了。”穆提婆深切嘆息,滿是無奈,“如今齊國上下,只知將軍和蘭陵王,不知道天子,蘭陵王和將軍若將國事變家事,天子怎能不愁?”

蘭陵王嘴唇動動,還想再說什麽,卻只是笑笑——只是笑容中帶著無盡的落寞和無奈。

“奴家和蘭陵王素來交好,處境和蘭陵王類似。”

穆提婆說到這裏,滿是感慨,他們一個是宮中的紅人,一個是齊國的英雄,都有無邊的榮耀和權利。

可他們的處境的確很像,他們內心都很不安,因為他們的一切,本握在別人的手上。

“奴家其實也知道蘭陵王的用心,你本無意於皇位,也無意於榮耀。當年洛陽危機,你扛起了危難,也擔下了榮耀,如今看起來更像是個包袱。時間會沖淡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或許從前記得你好的人,總有一天會將你忘掉。其實你也累,你也想證明改變自己,但後來看看,不過是徒自掙紮。今天本是你改變的最好的機會。”

穆提婆重提舊話,緩緩道,“你本有兩個選擇。”

蘭陵王不語,他當然清楚穆提婆要說什麽,今日的事,看似突然,但冰凍三尺,豈是一日之寒?

“你第一個選擇就是跟孫思邈去嶺南,自此再不回中原。”頓了片刻,穆提婆緩緩道,“這本來也是你最好的選擇,奴家方才說過,什麽人,都有他自己習慣生活的地方。羊永遠難活在狼的世界,就像狼的世界一定要吃羊一樣。”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永遠是一種悲哀。

“嶺南雖陌生,雖遙遠,但是個新鮮的世界。”

新鮮的總讓人陌生好奇,或許還讓人有些不適應。

不聞蘭陵王回答,穆提婆蹙眉道:“當然,你還有第二個選擇——繼續留在這裏。將軍如果今晚死了……”

穆提婆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帶了分顫栗,可也帶著分熱切。

“你想將軍死,難道是因為他拒絕了你的提親?”蘭陵王突道。

穆提婆笑笑:“蘭陵王說笑了,奴家此舉,不過是為了蘭陵王。奴家知道,蘭陵王要娶斛律琴心,絕非是因為愛。將軍的決定,蘭陵王也不能拒絕。就像天子要娶妻,也要問問將軍一樣。”

穆妃是高緯的愛妃,但齊國的皇後卻姓斛律!

斛律皇後本是斛律明月的女兒。

穆妃有病,有的是心病,這點當初孫思邈早就有所提醒。可心病卻一直沒有心藥來治愈,從這點來看,高緯也像個木偶。

“奴家不想蘭陵王為難,因此主動向將軍提親。”穆提婆嘴角帶分淡漠,“可將軍不知奴家的用意,斷然拒絕了奴家。”

或許這本是一次修補關系的機會,但機會錯過,再無挽回的可能。

“奴家想將軍死,只因再無法忍受如今的生活。鄴城上下,本不是為了將軍而活。他眼中只有大業,天下一統,要所有人按照他的心意生活。可我們也是人,是不是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臉上驀地帶著分激動,穆提婆突有分哽咽:“天子有種病,他懷疑高家上下都有這種病,他懷疑自己和先帝一樣,都活不了多久。”

蘭陵王神色木然,不但天子懷疑,他也懷疑,可孫思邈卻說他沒有病。

或許這不過是種疑心病——疑心病有時也能要了命。

高緯向孫思邈索要如意,是不是也因為要治自己想出來的病?

“孫先生說過,沒有如意。”穆提婆長嘆一口氣,恢復了平靜,“我們信他,這天底下能讓我等信任的,只有先生。”

蘭陵王默然,他是不是也贊同這個觀點?

“可將軍不信他,將軍當初見到冼夫人那幅畫像,其實就應該明白孫先生的用意,他卻故意派你南下。”

蘭陵王神色惘然,如果當初他就隨孫思邈離開,結果會不會早已不同?

沒有重來,結果注定。

“孫先生是個寬容的人,他對這世上存在的,都有分寬容。”穆提婆眼中欽佩,神色苦澀,“可將軍不行,聖上覺得時日無多,他不想要什麽天下一統,想要的只是開開心心地再活幾年,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頓了下,冷漠道,“可將軍在一天,聖上這簡單的目的也無法實現。”

這世上本有太多的人,一定要別人也走自己要走的路!

斛律明月要一統天下,可高緯不想,高緯想走自己的路,他無法走,紛爭就起,殺機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