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目的(第4/7頁)

那老者微呆,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這天底下和你作對的人物,似乎只有這兩個才不圖名利,只可惜,我為何不落在孫思邈的手上?”

他言語諷刺辛辣,斛律明月卻如未聽到,只是道:“王遠知志在超越寇謙之,葛聰見風使舵,得過且過,張仲堅一心為龍虎宗復仇,李八百、裴矩均是北天師道余孽,用心老夫是知道的。只有鄭玄參與進來的動機,讓人費解。”

沉吟片刻,斛律明月自語道:“他伊始看起來極為平庸,但很顯然,他一直用平庸遮掩著他本來的目的。若是貪生怕死之輩,他早就離去。他不像葛聰,行事不得已為之,但他一直留在鄴城,是為了什麽?”

那老者雖是痛恨的表情,但眼中也不由露出分欽佩。

斛律明月還是斛律明月,一切點滴,均在他盤算之中。

“刺死寇祭司的人,是不是鄭玄?”斛律明月目光射來,突然發問。

那老者失聲道:“你怎麽……”他戛然聲止,臉上色變。

“老夫怎麽知道的,是不是?”斛律明月輕淡道,“老夫不過是猜的,不過你已經告訴老夫答案了。”

那老者咬牙道:“斛律明月,你不是人。”他眼中欽佩早變成惶恐,感覺在斛律明月眼中,無論說與不說,一切無可遁形。

“如果鄭玄殺了寇祭司,那引孫思邈來見老夫的顯然是他。”

斛律明月眼露殺機:“他果然不是一般人物,竟想挑動老夫和孫思邈自相殘殺。”

那一夜,孫思邈追蹤而來,斛律明月幾乎要出手,但孫思邈卻能忍住。

想到這裏,斛律明月輕嘆一聲,喃喃自語:“鄭玄為何要殺了寇祭司呢?”

那老者咬牙道:“你猜?”

“老夫不用猜的。”斛律明月嘴角帶分冷嘲,“當年之事,沒有誰比老夫更清楚了。寇謙之在時,北天師道興旺一時,不過人的貪欲無窮,他們妄想插手齊國政事,讓朝廷不滿,才引發齊國滅道。”

那老者嗄聲道:“因此為高澄報仇不過是個幌子?”

“也非幌子,只不過是個誘因罷了。”斛律明月目露沉吟之意,“不過早在那之前,北天師道就已分裂過一次。寇謙之夫人姓鄭,本天師六姓之一,一直為了寇謙之揚名而竭盡心力,只是一直無所出,寇謙之才又尋一妾,生有一子。”

那老者目露驚奇,這些陳年往事,實在知者甚少,但斛律明月顯然事無巨細,盡數皆知。

“鄭夫人之前又收一養子,和寇謙之親子並為北天師道門下雙子,寇謙之有意將北天師道交給親子繼承,引發鄭夫人的不滿,因此帶養子奔走草原。而寇謙之雖後悔,但再無法挽回。”

“寇謙之的兒子也未繼承北天師道。”那老者忍不住道。

“那時候寇謙之已經發現北天師道被朝廷猜忌,更被太子等人忌恨,他若身死,北天師道只怕轉瞬會遭到滅頂之災,因此他讓親子遠走苗疆傳道。”

斛律明月神色感慨:“事後果如寇謙之所料,北天師道在他死後,隨即遭受滅頂之災,而寇謙之親子到了苗疆,被苗王重用,變成了寇祭司。”

那老者越聽越是驚奇,再望斛律明月,眼中已有敬畏之意。

他實在想不出,這個疆場的常勝將軍,思維也是這般縝密。他更不知道,斛律明月心底究竟還有多少未說出的秘密。

但斛律明月為何要對他說出這些事情?

斛律明月陷入沉吟,又道:“冼夫人當年查文襄帝之死時,遇到了孫思邈,但為了解決嶺南和苗疆的恩怨,又去了苗疆。

“這女子非同凡響……只可惜……”

斛律明月說到這裏,心中嘆息,暗想若冼夫人能留在高澄身邊,大齊說不定是另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以冼夫人之能,既然可將嶺南治理得太平無事,自然可讓齊國更上一層樓。

只可惜,高澄、冼夫人因為一個蘭京而決裂,造成的後果不堪想象,而高澄因蘭京身死,更是給齊國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環望石室,斛律明月眼中露出分厭惡之意,這是將軍府,這之前也是東柏堂。這裏的石室,本來是高澄、蘭京當年所用之地,他接管以來,如對待東柏堂後花園的菊花一樣,將一切毀去,只留下了這鐵制的鎖鏈,不想今日還有用到的時候。

只是舊物可以毀去,記憶卻是益發地清晰。

回過神來,斛律明月又自語道:“冼夫人和寇祭司只怕在那裏遇到,以冼夫人的才華美貌,寇祭司只怕也動了心。寇祭司能出苗疆,一方面是對冼夫人鐘情,因此為冼夫人繼續詢查高澄遇刺真相,他也順便幫冼夫人找回兒子,可更重要的目的,只怕是幫寇謙之恢復聲譽。”

寇祭司畢竟是寇謙之的兒子,一心以恢復父親的聲譽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