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復生(第2/6頁)

葛聰冷冷道:“家父已去,死無對證,你自然說什麽都可以了。”

王遠知眼皮跳了下:“令尊早逝,令人扼腕,可令尊亦是靈寶派高手,常習道中養生之術,如此早去,你莫非從未懷疑過?”

葛聰眼角抽搐,手握鐵欄,嗄聲道:“你師父宗道先生也是早死,難道說……”

他本想說難道宗道先生之死也有問題,可見到王遠知冷漠的表情,心中發冷,咬牙道:“你難道想說,宗道先生和家父當年都出賣了北天師道弟子,因此遭到他們的暗算。”

王遠知沉默良久,只說了兩個字:“不錯。”

葛聰本要呵斥荒謬,見其神色嚴肅,只感覺透體冰冷,想到一個可能,松手後退兩步,澀然說:“……這麽說出賣我們的是裴矩和李八百了?”

孫思邈心頭狂震,臉色微變。

見王遠知不語,葛聰顫聲道:“裴矩、李八百他們恨斛律明月,可更恨你我兩家,他們借口行刺蘭陵王,卻是想趁機報仇,讓我等萬劫不復?因此李八百當初在長街寧可不殺斛律明月,也要致你於死地?”

王遠知冷望油燈,許久才道:“不錯。”

葛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驀地又彈了起來,幾乎撞到欄杆之上,咬牙道:“王遠知,你他娘的是什麽茅山宗主,這些事情你都知道,就要提防李八百、裴矩反咬一口才對,為何拉老子蹚這裏的渾水?”

王遠知神色木然,閉上了眼睛。

葛聰卻不肯放過他,搖晃著欄杆,嘶聲道:“你說,你說話呀!”

孫思邈嘆口氣道:“這裏的原因我倒知道。”

“你知道?”葛聰反倒怔住,道,“你當年也和宗道、我爹他們一起的?”

他說得可笑,孫思邈卻沒笑,只是搖搖頭否認:“首先,事情過去多年,王道長可能沒有想到仇恨會一直延續下來。”

王遠知輕輕嘆口氣,神色蕭索。

“其次就是王道長就算知道往事,也想利用北天師道成事,對李八百、裴矩等人雖有忌諱,但仍想兵行險招。”

王遠知苦澀一笑,喃喃道:“卻不想無論成敗,我都已經輸了。”

擡頭仰望牢籠頂,王遠知苦澀道:“我其實早應該想到他們的目的了,李八百如此奔波,看似要四道合一,實際上所作所為,都是要茅山宗好看,我利欲熏心,竟放松了警惕。”

轉望向孫思邈,王遠知緩緩道:“孫思邈,我一直不服你,可如今才發現,我真不如你。”

孫思邈並無絲毫得意,只是嘆口氣,回到原先的話題道:“如果按照王道長所言,當年天師六姓中,帛家道因北天師道門下受損,茅山宗和靈寶派卻對天師道不利,裴矩逃往關中……李八百卻下江南,轉入李家道當上道主。”

王遠知點頭道:“李八百這人心機極重,心狠手辣,只怕能當上李家道的道主,用的也是非常的手段。”

“鄭玄遠在關中,一直表現平庸……”孫思邈說到這裏,臉上又閃過分迷霧,但很快又道,“龍虎宗道主張裕應和李八百關系不錯?”

“不錯。當初帛家道幾被斛律明月滅絕,天師幾姓驚凜,唯獨龍虎宗張家敢正攖其鋒,張放、張裕兩兄弟更是張家中堅,武功道術均精,連斛律明月都不敢小瞧。龍虎宗身在江南,斛律明月只能派高手悄然南下。”

王遠知神色蕭索,搖搖頭又道:“過程我不盡知,只知道最後張放後來不知所蹤,張家損失慘重,一蹶難振,而斛律明月也損失高手極多,未能再行南侵。”

葛聰冷冷接道:“龍虎宗衰敗,才讓茅山宗趁勢而上,成為江南第一道教。”

王遠知不理葛聰的諷刺,又道:“後來的事情,孫先生當然已經知道,張放喬裝改名,變成了張季齡,而據我所知,他後來仍舊沒有逃脫斛律明月的掌控。”

孫思邈想到張仲堅,回憶建康發生的一切,只感覺往事悠悠,物是人非。

輕嘆口氣,孫思邈低聲道:“我終於明白了。”

他那一刻,想到的遠比王遠知說的要多,卻沒什麽恍然大悟的感覺,心中反倒更加地沉重。

王遠知神色卻有分困惑,自語道:“我卻有一點不明白,李八百就算暗算茅山宗和靈寶派,也可以等到蘭陵王死後再下手,他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呢?”

葛聰冷笑道:“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他就要我們意料不到,才能暗算得手啊。”

王遠知緩緩搖頭,卻沒多說什麽。

葛聰已有些迫不及待:“孫先生,你想知道的,我們都說了,你什麽時候……救我們出去?我們畢竟都是天師血緣,你不能見死不救的。”

王遠知冷淡道:“他怎麽救?如今我們定在斛律明月的嚴格監視下,更何況你我都已能力盡失,形同廢物。他就算是個神仙,恐怕也不能帶我們逃脫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