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第4/6頁)

她並不前追,突然身影後躍,竟再次回到房中,手中軟劍一抖,已向梁上刺去。

梁上有人。

劍發琴聲,劍光撩人。刹那她就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見慕容晚晴追了出去,本來舒了口氣,哪想到慕容晚晴聲東擊西,這麽快就發現他的影蹤,慌忙跳了下來,躲開那一劍。

不想,琴聲婉轉、劍意曲折。慕容晚晴手腕抖動,琴劍追刺而至,眨眼就刺到那人的喉間。

那人大驚,忙叫道:“女大王饒命!”

琴聲繞梁,劍光清凝,頓在了那人的喉前。

慕容晚晴一招得手,非但沒什麽得意之意,反倒有些訝異,一字字道:“冉刻求,你搞什麽鬼?”

面前那人頭著葛巾,身著道袍,卻掩不住濃眉大眼,鐵青的胡髭,赫然就是和他們失散多日的冉刻求。

在三清殿的時候,慕容晚晴只感覺這道人鬼祟,等這道人轉過身去的時候,才覺得眼熟。從黎陽到淮水的一路,她是看著冉刻求走過來的,如何會不熟?

但眼熟歸眼熟,她怎麽也想不到冉刻求不但沒死,還到了建康;不但到了建康,還當了個道士;不但當了道人,還見到他們就跑。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道人眼珠四下轉轉,錯愕道:“女大王是向我說話?貧道法號微塵,身無分文,女大王要劫財,只怕找錯人了。”

他茫然中帶分驚嚇,活脫脫是個遇到劫匪的百姓模樣。

慕容晚晴見了,一時間真以為看錯了人。她仔細看了那道人許久,才冷笑道:“冉刻求,你不要說變成微塵,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你腦袋被驢踢了,連我都認不出來嗎?”

那道人眨眨眼睛,頗有些呆的樣子,仔細看了慕容晚晴許久,苦笑道:“女大王,貧道真的不認識你,更沒聽說過什麽冉刻求。”

他倒認定慕容晚晴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一口一個女大王的叫著。

慕容晚晴心中困惑,哂然冷笑道:“看來本大王倒是看走了眼。不過盜不走空,既然出了手,總要有些收獲……”

說話時,劍一抖,那道士差點嚇得跪下。

慕容晚晴卻收了軟劍,一把拿起桌上的銅鏡道:“這鏡子總值點錢了。”她拿著鏡子就走,竟真像變成個強盜。

可出門之際,她手中銅鏡微動,早借鏡子看清了那道人的表情。

原來,她欲擒故縱假意要走,實際上還是不死心,要看看那道人的反應。方才,她就是借鏡子看到了那道人藏在梁上,這刻不過是故技重施。

那道人本是驚駭的樣子,可見慕容晚晴離去,輕輕舒口氣,看起來想要招呼慕容晚晴,但頹然放手。

他並不知道,那鏡子將他的細微動作照得清楚。慕容晚晴見了,再無懷疑,立即反身一劍指在那道士的咽喉處,一字字道:“你還敢騙我?你不認識我,為何要拼命躲著我們?方才你在鏡中的舉動,明明是有隱情的樣子,還不承認?”

慕容晚晴一揚手上的銅鏡,字字凝寒道:“你再不承認自己是冉刻求,信不信我殺了你?”

那道人目瞪口呆,見慕容晚晴手腕一動,真的要刺過來,慌忙大叫:“我的姑奶奶,我是冉刻求!”

他這麽一叫,原先那呆板之氣全然不見,活脫脫玩世不恭的樣子,赫然又變回冉刻求。

慕容晚晴見了,嫣然一笑,可心中疑惑頓生,千言萬語一時間不知從何問起。

殿中檀香繚繞,孫思邈心中也滿是困惑。

那人認識他的,不然何以一開口就知道他姓孫?但他應該沒有見過這個藍衣人。他雖未見到那人的面容,但這藍衣人氣質如斯獨特,讓人一眼難忘,他若見過,絕不會記不起。

藍衣人似隨口一問,再無聲息,但氣勢凝重,竟有鳥瞰眾生之感。

孫思邈目光移到神龕中供奉的女子神像身上,終於道:“這是南嶽夫人。”

“孫先生當然知道南嶽夫人是哪個?”藍衣人背對孫思邈問道。他也在看著那神像。

沉默良久,孫思邈才笑笑:“在下當然知道,可在下不知道的是……閣下究竟是哪個?閣下來此,難道就想和我談論南嶽夫人?”

那藍衣人緩緩轉身,淡淡道:“裴矩到此,除有一事要說外,還真的想和孫先生談談南嶽夫人。”

他轉身之際,露出真容——寬廣的額頭,通天的鼻梁,頜下一縷胡須,給他平添了些許儒雅之意。

他像個書生,可遠比無塵道長還像個道人——無塵脫俗的道人,除了那雙忽而咄咄逼人的雙眸。

孫思邈看清那人的面容,更加確信自己沒見過此人。

裴矩?這對孫思邈來說,完全是陌生的名字。但不知為何,他見到那人真容的時候,心中總有分古怪,覺得自己以前肯定和這人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