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6頁)

文三兒是很在乎女人長相的,可以這麽說,如果他要娶老婆的話,那麽他的第一條件是長相,第二條件和第三條件仍然是長相,女方的相貌是決定他是否娶親的唯一條件,不然文三兒寧可扛著。可話又說回來了,究竟什麽樣的女人才叫俊?標準是什麽?文三兒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只是憑感覺,比如在街上遇見某個女人,文三兒會在心裏對自己說,這娘們兒長得不賴,娶她當老婆還是可以的。問題是,文三兒遇見這類女人的幾率並不高,況且這類女人通常是從大宅門裏出來的,她們的存在與否跟文三兒毫無關系。當然,羅夢雲小姐的模樣兒也符合文三兒的標準,但是對於羅小姐,文三兒是既沒賊心也沒賊膽兒,不沖別的,就沖趙府那一個班挎沖鋒槍的警衛,文三兒的賊心也給嚇沒了。

文三兒答應見見梁姑娘,他想得很簡單,這姑娘要是真像梁嬸兒誇得那麽俊,他當然來者不拒。若是模樣兒不濟,文三兒再拒絕也不遲,反正只是見一見,對方總不能訛上自己。梁嬸兒本是個安分守己的中年婦女,一輩子沒幹過什麽缺德事兒,但為了自己嫁不出去的侄女,梁嬸兒卻使了個小計謀,她堅持按照老禮辦這門婚事,也就是婚前不許男女雙方見面,全憑媒人中間傳話,到時候往新娘子頭上蒙塊紅布,弄台轎子往文三兒屋裏一送,拜完天地吃酒席,什麽時候文三兒一掀那塊紅布,得嘞,這叫生米做成熟飯了,這姑娘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這時候你文三兒再想反悔,咱們可要說道說道啦。

文三兒可不是輕易能被別人算計的人,他心說了,少來這一套,這老娘們兒還想跟我鬥心眼兒,文爺我向來是算計別人的主兒,想算計我?門兒也沒有。他堅決拒絕了梁嬸兒的提議,聲稱不見一見姑娘本人別的都談不上。其實文三兒對娶媳婦不是太上心,他認為女人的功用無非是上床睡覺,除此之外是生兒育女。前者是解決生理問題,後者是關系到續香火的問題。文三兒從不考慮後者,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你為誰續香火?一個窮拉車的,又沒有萬貫家財需要兒子繼承,文爺我操那個心幹嗎?至於前者倒是個實際的問題,一個正常的男人當然需要和女人上床睡覺,但如果為這種需要付出的代價太高,就不值當了,他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滿足這種需要,譬如逛窯子,一次一結賬,完事提上褲子走人,誰也不欠誰。而娶媳婦就麻煩多了,文三兒養自己都困難,平白無故再添個大活人,你還得養一輩子,開始是兩張嘴,往後是三張嘴,再往後誰知道還有幾張嘴?這事兒想想都他媽的頭疼,這筆賬孰重孰輕文三兒還算得過來,總之一句話,不能只為了一時舒坦就像拉磨的驢一樣被掛上套。

當然,媳婦也不是絕對不能娶,要是有個模樣兒俊的姑娘,讓文三兒一見就渾身較勁,身子立馬酥了半邊,有這樣的姑娘,文三兒就打算豁出去了,娶也就娶啦。

梁嬸兒見文三兒不好蒙,只好無奈地安排了一次會面,地點是趙府的前院梁嬸兒自己的房間。梁嬸兒之所以把會面安排在自己房間而不是文三兒的房間,純粹是出於一種矜持,自己侄女雖說不是金枝玉葉,但也不能賤到第一次見面就鉆到男人屋子裏去。

文三兒聽說梁姑娘來了,便興沖沖地跑到梁嬸兒的房間,一掀門簾闖進屋裏,還沒顧上和梁嬸兒寒暄,就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姑娘上下打量,其無禮的舉動使梁嬸兒分外惱火。梁嬸兒抑制住內心的不快,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文三兒啊,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梁姑娘,是我親侄女。”

梁姑娘也惶恐地站起來,低著頭一聲不吭,只是用手搓揉著衣角,顯得十分羞澀。

此時文三兒有了種上當的感覺,這丫頭長得實在難看,眉毛和眼角都向下耷拉,眼睛很小,還是單眼皮,塌鼻梁,黃板牙,皮膚又糙又黑,頭發像一把幹稻草,最糟糕的是胸部扁平,連奶子都沒有。文三兒向來很重視女人的胸部,偏偏這個女人胸部平坦得像個飛機場,這他媽的叫女人嗎?況且這丫頭的一條腿似乎短了一截,站在那兒肩膀一邊高一邊低,好像地不平。

文三兒正感到惱火,偏偏梁嬸兒還不識相,居然來了句:“怎麽樣文三兒,我侄女還算俊吧?”

文三兒冷笑道:“俊,太俊了,梁嬸兒,您還別說,要讓梁姑娘捯飭一下,扮相比梅蘭芳的穆桂英都不差。”

梁嬸兒沒聽出文三兒的挖苦,還以為他很滿意,於是說:“文三兒啊,你梁嬸兒沒騙你吧?我們老梁家的孩子都不差,娟子……噢,我忘了說,她叫娟子,娟子這孩子命苦,要不是小時候得病,落下了殘疾,我還真舍不得讓她跟你。得嘞,你們倆好好聊聊,別管我,只當我老婆子是屋裏的桌椅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