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第3/5頁)

梅爾辛本想說些諷刺的話,但克制住了自己。他意識到,菲利蒙一定還另有手段。這位副院長蓄意挑起爭端,必然是擁有比石匠哈羅德的意見更強大的武器。他大概已經贏得了一些公會成員的支持——但他是怎麽得手的呢?準備聲稱梅爾辛的尖塔不可能建成的其他建築匠一定是獲得了什麽好處。可能是提供給他們的建築項目。“到底是什麽?”他問菲利蒙,“你打算建的是什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菲利蒙盛氣淩人地說道。

“你已經另有建築項目了。你給了哈羅德和他的朋友們一些活兒。是什麽建築?”

“你在說什麽?”

“是為你自己建一座更大的宮殿?還是建一座新的會議室?總不會是醫院吧,我們已經有三座醫院了。說吧,你最好還是告訴我。除非你心裏有鬼。”

菲利蒙被激怒了,答道:“修士們希望建一座聖母堂。”

“啊。”這倒說得通。對聖母的膜拜正變得越來越流行。教會高層首肯是因為崇拜馬利亞的浪潮多少抵消了自瘟疫以來便折磨著教會會眾的懷疑論調和異端邪說。無數的大小教堂都在其建築的最東端——也是最神聖的地方——增建了一個專門供奉聖母的小禮拜堂。梅爾辛不喜歡這種建築:因為大多數教堂的聖母堂都一眼就能看出是後添加的,而且也的確如此。

菲利蒙的動機是什麽?他總是在努力迎合某些人——這是他慣用的伎倆。在王橋建一座聖母堂無疑將取悅保守的高級教士。

這是菲利蒙在這方面采取的第二個行動。在復活節星期天,他在大教堂的講壇上譴責了人體解剖。梅爾辛意識到,他在發動一場戰役。但目的是什麽呢?

梅爾辛決定在看清菲利蒙的意圖前先不輕舉妄動。他沒有多說一句話,便離開了塔頂,沿著一系列梯子和階梯下到了地面上。

梅爾辛在午飯時間趕回了家。幾分鐘後,凱瑞絲從醫院回來了。“托馬斯兄弟情況更糟了,”他對凱瑞絲說,“能為他做些什麽嗎?”

她搖了搖頭。“人的衰老是沒法救治的。”

“他跟我說南廊塌方了,好像是昨天才塌的一樣。”

“這是典型症狀。他記得遙遠的過去的事情,卻不知道今天正發生著什麽事。可憐的托馬斯。他的病情也許會迅速加劇。不過至少他身處熟悉的環境中。修道院這幾十年沒什麽大變化。他的日常生活恐怕也同從前差不多。這對他有好處。”

他們坐下來吃著韭菜和薄荷燉的羊肉,梅爾辛向凱瑞絲講述了上午的事情。幾十年來,他們一直在同王橋修道院的副院長鬥爭:先是安東尼,繼而是戈德溫,現在是菲利蒙。他們本以為獲得了國王的自治特許將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這當然大有裨益,但看來菲利蒙還沒有放棄爭鬥。

“我倒並不擔心尖塔,”梅爾辛說,“亨利主教會否定菲利蒙的決定的,只要他一聽說,就會立刻下令恢復工程的。亨利想當英格蘭最高的大教堂的主教。”

“菲利蒙一定也知道這點。”凱瑞絲若有所思地說道。

“也許他只是想擺個建聖母堂的姿態,因為嘗試而獲得贊許,再把沒有建成歸咎於其他人。”

“也許吧。”凱瑞絲心懷疑慮地說道。

“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呢?”在梅爾辛的心中,這是更為重要的問題。

“菲利蒙所做的一切,都是受讓他覺得自己重要這一動機驅使的,”凱瑞絲把握十足地說道,“我猜想他是在謀求晉升。”

“那他在指望什麽職位呢?蒙茅斯的大主教好像快死了,但菲利蒙肯定不能打那個主意吧?”

“他一定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不等他們再多說什麽,洛拉走了進來。

梅爾辛的第一反應是一陣強列的寬慰,他險些流下了眼淚。她回來了,她平安地回來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沒有受傷的跡象,步履輕快有力,只不過她的臉上還是通常那副悶悶不樂、冷若冰霜的表情。

凱瑞絲先說了話。“你回來了!”她說,“我太高興了!”

“是嗎?”洛拉說。她經常說覺得凱瑞絲不喜歡她。雖然梅爾辛不會上當,但凱瑞絲卻會起疑,因為她對不是洛拉的生母非常敏感。

“我們都很高興,”梅爾辛說,“你嚇壞我們了。”

“為什麽?”洛拉把鬥篷掛在掛鉤上,就坐在了桌旁。“我一切都非常好。”

“可我們不知道啊,所以我們非常擔憂。”

“你們沒必要嘛,”洛拉說,“我能照顧好自己。”

梅爾辛強壓住怒火。“我不大相信你能。”他盡可能溫和地說道。

凱瑞絲連忙插嘴,想降降溫。“你到哪兒去了?”她問,“你出去了兩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