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第3/4頁)

太陽爬上天空,大家都感到很熱。因為那些弓弩手知道他們今天可能要作戰,就穿戴起沉重的絎縫的衲襖和護膝,拿著鐵盔和弓箭。接近正午時分,梅爾宣稱,若是再不休息,她就要暈倒了。凱瑞絲也感到疲憊不堪——她倆從天剛亮就一直騎馬到現在——而且她們知道她們的馬匹同樣需要休息。因此,她只好放棄原先的意圖,被迫停了下來,讓成千的弓弩手越過她們而去。

凱瑞絲和梅爾在索姆河中飲馬,自己又吃了些面包。她們重新出發後,發現已經和法國的騎兵和戰士同行了。凱瑞絲認出了腓力那位脾氣暴躁的兄弟查理騎行在隊伍前面。她的前後左右都是法軍,只有隨著前進,希望能有機會跑到前面去,此外便無計可施了。

剛剛過午,就下來了一道命令。英軍並非如先前所相信的那樣是在從這裏向西,而是向北;且法蘭西國王已經命令其軍隊向那個方向調轉——不是依編隊次序,而是同時向北。凱瑞絲和梅爾周圍的人,在查理伯爵的率領下,離開河道大路,踏上一條田間小路。凱瑞絲心往下一沉,只好跟著改道。

一個熟悉的聲音招呼著她,原來是馬丁·希魯爾讓來到了身邊。“這是一場混亂,”他陰沉著臉說,“行軍序列完全給打亂了。”

一小夥騎著快馬的人越過田野出現了,並向查理伯爵敬禮。“偵察兵。”馬丁說著,就到前面去聽他們說些什麽。凱瑞絲和梅爾的坐騎出於紮堆的本性,也跟了上去。

“英軍已經停下了,”她們聽到,“他們在克雷西附近的一道高崗上築起了防禦工事。”

馬丁說:“那是亨利·勒·穆瓦涅,波希米亞國王的老戰友。”

查理聽到這消息很高興。“那我們今天就有仗打了!”他說,他周圍的騎士們都喧鬧地歡呼著。

亨利謹慎地舉起一只手。“我們正在建議,全體部隊停下來,重新組合。”他說。

“現在停下來?”查理吼著,“就在英格蘭人終於願意站住腳跟我們打一仗的時候?咱們向他們沖殺過去就是了。”

“我們的人和馬需要休息,”亨利平靜地說,“國王遠在後隊。給他個機會讓他趕上來並且看看戰場。他今天可以部署明天的進攻,到那時候士兵們也就恢復精力了。”

“讓部署見鬼去吧,英軍只有幾千人。我們會蕩平他們的。”

亨利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不是我要指揮你,殿下。但是我要請示你哥哥國王陛下來下達命令。”

“請示他!請示他!”查理說著,就騎馬前行了。

馬丁對凱瑞絲說:“我不明白我的主人幹嗎這麽大脾氣。”

凱瑞絲想了想說:“我琢磨他是想證明,他有足夠的勇氣來統治,哪怕由於出生的偶然,他沒能當上國王。”

馬丁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她。“你雖然只是個孩子,可真夠聰明的。”

凱瑞絲避開他的目光,心中牢記著她的偽裝身份。馬丁的語氣裏並沒有敵意,但他已經起疑心了。作為一名外科醫生,他應該熟知男女之間骨骼結構上的微妙差別,他可能已經注意到了朗尚兄弟倆克裏斯托弗和米歇爾有些不正常。所幸,他沒有追著不放。

天空開始蒙上雲朵,但空氣依舊溫暖濕潤。左方出現了一片林地,馬丁告訴凱瑞絲這是克雷西的森林。他們可能離英軍不遠了——但凱瑞絲此刻想不好她如何才能離開法軍並加入英軍,而不致被任何一方殺死。

由於有了森林,行軍的左路擁擠起來,因此,凱瑞絲騎行的大路被隊伍堵塞了,不同的隊伍都無奈地混在了一起。

傳令兵們帶著國王的新命令來到隊伍跟前:部隊受命停止前進,就地宿營。凱瑞絲的希望升起來了:這下她會有機會趕到法軍前邊去了。查理和一名傳令兵之間意見不和,馬丁就到查理身邊去聆聽。他返回時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查理伯爵拒絕服從命令!”他說。

“為什麽?”凱瑞絲情緒低沉地問。

“他認為他哥哥過於謹慎了。他,查理,可不會膽小到面對如此的弱敵還止步不前的。”

“我認為在戰場上人人都得服從國王。”

“是應該啊。但對於法蘭西的貴族來說,騎士準則是勝過一切的。他們寧死也不做懦夫。”

隊伍不顧命令繼續前進。“我真高興有你倆在這兒,”馬丁說,“我又需要你們幫忙了。不管打勝還是打敗,到日落時傷員少不了。”

凱瑞絲意識到她不能跑了。而且她也不想跑了。事實上她有一種奇怪的急切感。若是這些男人氣概十足的人以劍和矢相互傷害,她至少可以幫助那些傷者。

不久,弓弩手的頭領奧托內·多裏亞騎馬穿過人群趕了回來——一路推推搡搡的,不無困難——跟阿朗松的查理說話。“讓你的人停止前進!”他對伯爵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