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6章 疏漏(第2/2頁)

訥爾蘇看著曹颙,目光一暖。

他膝下四子都是嫡出,即便現下不讓爵於福彭,往後不管哪個兒子繼承王爵,都是曹家的外甥。

外甥做親王,與姐夫做親王,對曹家來說絕對不同。

曹颙卻能全無私心,說出這樣的話,訥爾素很是感激。

“做了二十四、五年的王爺,也膩歪了。盛京雖不比京城繁華,卻勝在清凈。也有不少宗室在那邊,往來應酬,不會寂寞,甚好。”訥爾蘇的神色已經平靜,語氣帶了幾分淡定從容:“即便沒有鹽井這一出,皇上也不會用我。早年我年少情況,不將規矩放在眼中,得罪了不少人,現下能在這些年的起伏中得以保全,還是全賴颙弟早年告誡,也當知足。”

曹颙見他決心已下,便不再規勸,只道:“那姐夫的意思,這鹽井要小弟拿去給十三爺?”

訥爾蘇點點頭,道:“我沒膽子這個時候,將這個送到禦前。那樣的話,皇上對年羹堯的余怒說不定會燒到我身上……十三叔對宗室事務向來避而遠之,我去求他,說不定反而會被拒之門外。”

曹颙沒有說什麽,只是將那張地契收好。

訥爾蘇從小養在宮裏,十幾歲承王爵,看似溫煦儒雅,可實際上也是帶了傲氣。要不然,早年也不會同太子對上。

但凡有其他法子,他也不會將這棘手之事托付給小舅子……

……

同訥爾蘇說完話,曹颙直接回曹府,沒有去見曹佳氏。昨日才來過,今日再去看她,反而容易引她擔心。

平王府離曹府不遠,曹颙騎馬回府,腦子裏想的全是四川的鹽井。

同山東與江南的鹽場不同,四川的鹽井,多是私鹽。

因滿清入關後,四川人口不足,鹽井開鑿又是一番費工程的夥計。有的時候,花上數萬兩銀錢,也開不出井來,所以朝廷無力控制,多有各省的商人過去投資開鑿。

訥爾蘇不過得了一處鹽場,每年進項就有六萬兩銀子,這七年下來,就是四十二萬兩;年羹堯督撫四川十七年,在西北一手遮天,他私下的進項,不可預測。

想到這裏,曹颙心中竟生出一種古怪的想法。

皇上對年羹堯趕盡殺絕,連名聲都不在意,“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戰場”的敏感言論都出來,到底是因為君臣摩擦升級,還是因為皇上看上了年羹堯的家底?

外頭都說年羹堯家資過數百萬,這二百萬也數百萬,九百萬也是數百萬。

又想訥爾蘇,真要是能放下權勢去盛京,未必比在京中差。

回到曹府,早有恒生與曹元在前院等著。

恒生從宮裏帶回年羹堯已身故的消息,曹元等著曹颙示下,是否使人往年府送奠儀。

“先等等看,明日使人過去打聽打聽再說。”曹颙吩咐道。

曹元應了,曹颙與恒生兩個進了大門。

“四阿哥、五阿哥怎麽說?”曹颙一邊走,一邊問恒生道。

恒生道:“宮裏處處都是眼睛、是耳朵,哪裏敢說什麽,只能裝糊塗。”

恒生心中,最是尊崇父親。怕是在他心中,就是宮裏的皇上,也未必有父親出色。

父親而立之年,就成了封疆大吏,恒生這個做兒子的,也是有榮乃焉。現下,見證了封疆大吏的隕落,少年心中也跟著添了幾分憂愁。

“皇上重禮,父親大人往後陛見時,就算皇上優容,也要小心。”恒生小聲道。

曹颙聽了,不由莞爾。

年羹堯獲罪後,京裏有閑話,說君臣之間的裂痕,是從年羹堯去年陛見時開始的。年羹堯不僅讓沿途地方官員跪迎,而且到了皇上面前,也是大喇喇入座,全無臣子之心。

不管雍正到底為何處置年羹堯,在京城權貴眼中,這位皇帝的形象,都同“喜怒無常”、“睚眥必報”聯系到一起。

曹颙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也要記得,伴君如伴虎。即便四阿哥現下不是君,也是少君,不可因相伴親密,就失了恭敬。”

恒生點點頭,道:“父親放心,兒子心裏省得。四阿哥不是十六姥爺,只會是主子,成不了兒子的朋友……”